第七章 情毒藥引(2 / 2)

情獸 溫昶 12521 字 3個月前

文人墨客、富賈殷商,悉數為之狂。

美人絕色,一麵千金。

老鴇數錢數得手抽筋。

狐狸在夜色中穿梭,當它如往常一樣躍進院子時,棠籬披衣坐在案前,手裡拿著一卷書。他翻過一頁,問:“去哪兒了?”

狐狸蹲在窗台上,偏頭瞧著他。

棠籬看過去,狐狸正哈咻哈咻喘氣,他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去玩兒了?”

狐狸嗚一下,跳下窗台,走到他身邊,蹲下。

棠籬摸摸它,“半夜有什麼好玩的。”關不住的狐狸。

狐狸跳進他懷裡,蹭了蹭。

棠籬一頓。

他將狐狸抱起來,嗅了嗅,目光深深:“去哪兒了?”

狐狸長長嗚一聲,舔了舔他的手。

一副心虛又討好的樣子。

棠籬又好氣又好笑,揉了揉它的耳朵,“成精了嗎,聽得懂人話?”

狐狸把腦袋靠著他,乖順極了。

算了,還指望它回答不成?

訓練它,就是為了不拘著它。棠籬不反對它出去,但半夜偷偷溜出去,確實令他不悅。

小狐狸身上還有一層脂粉香。這是奇怪的。

小狐狸不近人,怎麼會有脂粉香?

棠籬摸著它,陷入沉思。

這樣一隻漂亮的狐狸,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會澤縣?它曾經有主人嗎?和這脂粉香有關嗎?

這附近是沒有脂粉香的,小狐狸跑了多遠?

半夜的脂粉香……

棠籬抱起它又嗅了嗅,什麼香味都沒有。

聞錯了?

次日,狐狸依舊半夜跑出去了。

棠籬睜眼,院子空曠,狐狸跑得很急。

回來的時候,狐狸身上有脂粉味。

三日後,百獸圖成,王家前來拿圖,請他過府一聚。

一進城,他聽到處處都在討論什麼,神情蕩漾,令人不適。

“蘭君”字眼,頻頻鑽入耳朵。

發生什麼事了?

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引他們進去的是王護院。

王護院絕不是寬宏大度之人,上次結仇,此次相見,按王護院性情,必有齟齬。

不曾料王護院一言不發領他們進去,神思不屬,倒像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棠籬在王府又聽到模模糊糊的“蘭君”字眼。

他留了心。

從王府出來,棠籬不著急回去,帶著小狐狸坐進酒館。

蘇老板見他來,熱情相迎,不消棠籬開口,端上兩樣上等下酒菜,熱了一盅好酒,笑道:“先生慢吃。”

棠籬頷首:“多謝。”

他倒了酒,拿在手中把玩,聽到隔壁桌有人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呐!”

另一個道:“可不是!王文翰為其休妻典宅,科考儘廢,現在凝香樓旁租了一室,整日吟詩作對,狀若癲狂,可悲可歎!”

再一個道:“嗬,不過好色之輩,有何可歎!”

又聽另一桌有人道:“蘭君之姿,天下無雙,非會澤一縣城可拘。此女子日後必揚名天下。”

另一個道:“雖淪落風塵,但傲氣不減,千金一擲,不屑一顧,難得。”

再一個道:“她露麵三日,不答一問,不擇一人,我等庸俗之人,實難入其仙眼,哎。”

棠籬喝了一口酒,放下酒錢,帶著小狐狸離開了。

原來不過青樓女子。

老鴇看著桌上黃金,眼裡的星星像是要掉出來。

錢媽媽倒是比她鎮定得多,看著金子麵色沉鬱。

王家送黃金千兩,要贖蘭君。

手筆如此之大,不是天天殷切來此的王護院,而是王家大老爺。

老鴇從未見過如此多黃金,抱著箱子忍不住傻笑“發了,發了,發大財了……”

錢媽媽拐杖一跺,“發什麼發,這金子你收不了!”

老鴇一愣,“此話怎講?”

“蘭君不是凝香樓的人,賣身契不在此處,你拿什麼給王老爺?王老爺要的是一個可以用的倌兒,那女子來去自如,這幾天我們給她下了多少藥,全部沒有作用,怎麼送給王老爺?那女子行為不似常人,沒有尊卑之心,若一怒之下殺了王老爺,我們難道逃脫得了乾係?”

老鴇看看金子,又看看錢老太婆,嚎道:“媽媽,這可是千兩黃金啊!”

錢老太婆也是嗜錢如命的,聞言也不好受,煩躁地揮揮手:“你等我想想。”

梨胭坐在台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輕紗,周遭的目光如癡如迷。

她有些不悅,感覺自己像是被無數蟲子爬著。

有人念詩:

“千古幽貞是蘭花,

不求聞達隻煙霞。

采樵或恐通來路,

更取高山一片遮。”

梨胭目不斜視,聽而不聞。

那聲音契而不舍,又道:

“蘭生幽穀無人識,

客種東軒遺我香。

知有清芬能解穢,

更憐細葉巧淩霜。”

啊,好煩。

她眼神飄忽,耳朵動了動,屏蔽掉惱人的聲音,細細聽去——

樓上各房間又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女子吟哦,媚從骨生。

有女子說:“你這個死相,不是找小翠去了嗎?又來奴這裡乾什麼呢?”聲音哀切,如嗔如怪。

有女子說:“是奴好還是您家裡的好?奴願意一輩子伺候您……”嬌聲軟語,能柔人情。

有女子說:“奴蒲柳之姿,幸得君憐愛,菟絲萍草,得以安靠,祈願君心,永為我好。”如泣如訴,惹人愛憐。

可這些話,她們昨日又對其他男人說過。

有男子的聲音——

“小翠,想死爺了!”

“聞香,想死爺了!”

“嬌奴,想死爺了!”

唔,男子倒是一變不變。

“幽蘭花,在空山,美人愛之不可見,裂素寫之明窗間——”書生竟擠到最前,仰頭癡癡凝睇著她,伸出手去,“我欲紉之充佩韋——”聲音又長又亮,惱人。

梨胭微微垂首,睇著他,冷聲道:“寫得不好,彆念了。”

王文翰呆若木雞。

時辰已到,梨胭轉身離開,留下一堂開始念詩的人。

小狐狸跑回院子,瞧了瞧熟睡的人,開心地抖了抖毛,輕車熟路鑽進被窩,扒住人胳膊,闔眼睡覺。

又是脂粉香。

難道是隻好色的狐狸?

嗯……他倒是不知小狐狸是雄是雌。

心念一動,棠籬也不裝睡了,反手撈起狐狸,對著月光一扳,眯眼一瞧。

噢,母狐狸。

剛闔上眼正欲睡覺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