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開縣城(2 / 2)

情獸 溫昶 12309 字 7個月前

一見麵,鄢月便道:“你的樣子一定暴露了,今後若無必要,還是狐形示人罷。”她眉頭一蹙,“會澤乃邊陲小城,據國都千裡之遙,怎麼會有這麼多天誅暗部的人?”

梨胭道:“我絕無在人前變幻,他們如何發現我的?”

鄢月也覺得不解:“是啊,這太奇怪了。”

兩人俱是沉吟。

半晌,鄢月看著她道:“天誅暗部多人來此,事必有異,你身無鄢紋,又記憶全無,詭異蹊蹺,這些人很可能是衝你而來,你……”她頓住了。

“如何?”

“情獸一族有一秘林,族人大都隱居於此,我十五年未曾回去,對族中近事不甚了解,你可以回去,那裡或許有你的答案。”

“在哪兒?”

“沇國國都南出五十裡,有一荒山,荒山絕壁之中,有一僅一人可通過的洞口,繞半裡,隨水而出,即是秘林。”

“為什麼十五年沒回去?”

鄢月一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她不欲多說,另道,“你沒有鄢字是最大的保命符,化作狐狸,找一可庇護你的人,暫時隱藏下來,彆輕舉妄動。”

“你呢?”

“放心,我沒有暴露。我回彌城繼續當我的青樓老板娘。”

梨胭瞪大眼睛看著她。

鄢月嘻嘻一笑:“我就是因為這個來看你的呀。”她挑了挑梨胭的小下巴,“出來太久,再不回去賤蹄子們要翻天了。”

“彌城醉生樓,有事找我。”

梨胭本欲問她卷軸之事,然鄢月眨眼不見,隻能做罷。

狐狸回到院子,悄悄躍上房梁,正欲重回之前睡覺的地方,棠籬筆畫不停,道:“回來了?”

狐狸從房梁上掉下去。

它趕緊刨兩下牆,借力一蹬,射到棠籬肩上,輕輕嗚一聲。

棠籬眉目和靜,不理。

狐狸蹲坐肩上,爪子踩了踩,又收著指甲,伸出毛乎乎的爪,對他的臉似摸似戳。

棠籬微微一偏,躲開爪子。

狐狸跳進懷裡,拱了拱,又站起來,翹起尾巴,大大的尾巴潔白蓬鬆,在棠籬臉前掃來掃去。

棠籬一笑:“彆調皮。”

狐狸歪頭瞧他,眨眨眼,突然轉過身,仰起頭,舔了他一下。

棠籬“謔”地起身,連退數步,瞪著它。

狐狸被他的反應嚇一跳,蹲在案上,睜著藍眼睛瞧他。

棠籬抿了抿唇,欲言未言,眉頭微蹙,耳朵微紅。他愣了半天,才稍稍用力拍了拍狐狸頭,色厲內荏:“下次不許。”

狐狸甩了甩尾巴,跳進他懷裡,又拱又蹭,完全沒聽懂的樣子。

一隻耍賴的狐狸。

第二日,七仙鎮各處傳出消息。

聽說王鄉士痛失愛子,夜半三更家中無端喪命七人。

又聽說會澤凝香樓,閉樓封查,錢老太婆、老鴇等利益相關者,全都不知所蹤,有人說他們也死了。

事情傳得恐怖驚悚,回鎮的人講得精彩紛呈,整個鎮都在談論。

棠籬的院子遠離村落,也隱隱約約聽到幾句。他心中一跳,借故去鎮上走了一回,回來時,麵有鬱色。

狐狸躺在床上玩兒筆筒。

棠籬調了一桶墨汁,捉過狐狸,二話不說將其扔進去,原來白燦燦的狐狸瞬間變得灰撲撲。

狐狸一下子跳出來,抖了抖毛,衝他凶凶地“啊嗚”。棠籬視而不見,滅了整日不斷的炭火,把畫卷起,放進畫筒,拿出考箱,裝了筆墨紙硯,又裝了一套換洗衣服,最後包了銀兩,對狐狸招招手,“過來。”

狐狸跳到他肩上。

棠籬無奈:“進去。”

狐狸跳進去,考箱略小,它跳了出來。一人一狐對視。

狐狸嗚了一聲。

“不行,進去。”

狐狸跳到窗台上,舔了舔爪子。

“聽話。”

狐狸不動。

一人一狐正在對峙間,狐狸突然射向他,對著外麵長長“啊嗚”了一聲。

棠籬麵色一斂,“藏起來。”

狐狸躍上房梁。

一柱香後,一架素雅內斂的馬車緩緩在院子門前停下。

駕馬一人,兩仆從,兩護衛。

四人低眉頷首,正對院子,微微躬身。

領頭的仆從拜道:“棠籬先生在否?”

棠籬心下一鬆,走出去,交手欲拜,那人連忙上前:“先生不必,折煞了。”心中暗驚:竟是如此年輕俊逸之人。不等棠籬詢問,遞上一書,“先生閱之則了。”

棠籬已猜出對方身份,信的內容也知道,但他還是打開看了看,合上信,道:“一路有勞了。”

“先生客氣,此乃奴本分。”他頓了頓,“先生可需幾日……”

“不用。”棠籬道,“東西已收拾好,現在走罷。”

領頭仆從心下又是一驚,這倒像他知道王爺要來接他似的。

“小狐狸。”他對著空中叫了一聲,其他人不知所雲,一隻灰撲撲的狐狸霎時衝出來,精準落到肩上,歡快嗚一聲。

領頭仆從心中一凝,好聽話的狐狸,好漂亮的眼睛!

王爺隻說此人繪獸如真,乃丹青奇才,未曾說過還會馴獸啊。

兩仆從安置好棠籬行李,一人一狐坐上車,車夫揚鞭,一行人離開七仙鎮。

他來的時候悄無聲息,他走的時候也悄無聲息。

院中的野花兒還烈烈開著,灶房牆上還掛著肉,內室的爐火剛熄,爐壁還熱著。這個院子,生活氣息濃鬱,雖已無人,但仿佛主人隻是有事外出,不日便要回來。

馬車駛出一會兒,狐狸趴在窗邊,盯著院子看。

棠籬摸摸它腦袋,道:“不用傷心,我們會有新的院子。”

狐狸嗚一聲,還是趴著看。

棠籬又道:“有時間界限的東西才是美的。永恒的東西沒有意義。”

狐狸似懂非懂。

馬車經過會澤縣,領頭仆從東山道:“先生可要在會澤休息一陣?”

棠籬閉著眼,“不用。”

“那小的去補些乾糧。”

“不用,下一座城再補罷。”

“是。”

馬車駛出會澤,棠籬的心稍稍放下。

一裡後,馬車突然停下。

睡著的狐狸倏爾睜眼,眼裡射出警戒的光,它一隻爪子放在坐墊邊,似打算隨時躍出。

棠籬將它抱起,狐狸全身肌肉繃緊。他頓了頓,摸摸它,“彆怕。”

一行蒙麵人立在馬車前,無聲出示腰牌,東山一驚,也連忙出示腰牌,恭敬道:“我們乃逸王家仆,今受逸王指令,前來接一丹青布衣先生,請大人檢查。”

黑衣人一把撩開簾子,棠籬與其相對。黑衣人眼睛一掃,灰狐狸躺在棠籬腿上,睡得正熟。

他伸手一抓,將狐狸抓出,狐狸弱弱哀吟一聲。

棠籬道:“此狐近日眼睛發炎,雖已醫治,但神思靡頓,望大人手下留情。”

黑衣人以極快的手速將灰狐轉了一圈,然後扔給棠籬,棠籬抱住,手微顫。黑衣人對身後人微微頷首,一行人果斷飛走。

馬車重新行駛起來。

狐狸緊緊挨著他,細細叫了兩聲。棠籬心一緊,胸腔刺痛,口中發乾,“沒事了。”手不自覺將狐狸細細摸了兩遍。狐狸蹭了蹭。

東山安撫道:“先生莫怕。暗部大人隻是例行公事而已,雖看起來凶惡,但絕不輕易傷人。”

棠籬垂下眼,道:“不知這暗部隸屬何部,是乾什麼的?”

“天誅暗部直接聽命皇上,不屬朝廷。其行事神秘,任務絕密,具體乾什麼小的不知道,先生也莫問,知道多了恐有殺身之禍。”

“多謝。”

棠籬摸著小狐狸澀澀的毛,心中微亂。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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