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枝發覺視線有變,忙拿鏡一看——耳朵,瞳孔俱發生改變,大大的尾巴有些不受控製地甩來甩去——房梁砰砰作響。
然當晏沉靠近它時,尾巴變得額外溫馴,它輕輕掃過他的臉。
鄢枝麵色一赧,耳朵微紅,趕緊將尾巴甩到身前抓住,極力鎮定道:“我們的尾巴非特殊情況不會露出來。”
“什麼時候會露出?”晏沉語氣嚴肅,眼神黑沉。
鄢枝一頓,瞪了他一眼,怒道:“沒有任何時候會露出!”緊接著道,“此陣詭異,一定加了其他的毒。”光麻藥可不能讓它們變形。
晏沉見她羞怒交加,心下訝然,然事關她安全,隻好問道:“可會有害處?”
鄢枝搖頭,心下煩躁,離他遠了兩步,“到時間了它會自己收回。”
“多久?”
鄢枝瞪他:“我怎麼知道多久!”語氣又凶又嬌又燥,倒像是炸毛撒嬌。
晏沉一頓,語氣軟了些,“我幫你把毒逼出來。”
鄢枝遲疑半晌,點點頭。
她確實不知道身體什麼時候能把這個毒化解完,她從未此模樣示人,心裡說不清的彆扭不自在。
二人坐上床,同向而坐,鄢枝在前,晏沉在後。
晏沉起勢,雙掌緩緩貼上其背。
一股雄渾深厚的內力瞬間充斥她全身,鄢枝仿佛一下子泡在溫暖的水池裡,身上各處無一不舒服妥帖。
她悄不可聞吐出一口氣。
內力一寸一寸流至四肢百骸,將所有經脈都衝揉了一遍,鄢枝剛開始還留有一絲神誌,到了後來,腦袋暈乎乎如墜雲端,早已忘了今夕何夕——她的尾巴卷上他的手腕,晏沉內力一滯,差點衝錯穴位。
鄢枝毫無所覺。
尾巴全憑直覺行事,親昵地繞著晏沉的手,從左手繞到右手,從右手繞到左手,來來回回,樂此不疲。
晏沉目光沉沉,額上冒出熱汗。
柔軟蓬鬆的尾巴甩到他臉上,親密地蹭了蹭他,蹭得他一陣癢。
晏沉抿抿唇,什麼都沒說。
一個時辰後,淡淡的藍色粉霧從鄢枝指尖逼出,晏沉騰出一掌,將藍色粉霧隔空凝住,隨後吸來一小瓶子,將藍色粉霧引入其中。
鄢枝從袖中拿出一小瓶子,將另一隻手推出的藍色粉霧亦吸入其中。
二人對視一眼,紛紛垂下眼,默默將瓶子收起。
不知什麼時候,鄢枝的白尾已經收起,立耳和瞳色亦變為正常。
晏沉道:“琉尾洲如何發現你的身份?”
鄢枝看著他:“你還是好好想想他們為什麼會有暗部的藍光之毒吧。”
“他們也在抓情獸。”
鄢枝一笑,目光冰冷如刀,“是呢,暗部可以和他們合作呀!”
晏沉神色不辨。
突然,敲門聲響起。
門外婢女道:“殿下,鮫人女求見。”
二人俱是一頓。
晏沉餘光掃過鄢枝神情,淡聲道:“讓她去書房等我。”
幾息後,兩個婢女推門而入,如常服侍其洗漱,鄢枝垂眼站在床邊,眼睛失神。
晏沉走到門邊,見她沒有跟上的意思,道:“跟我去書房。”
鄢枝跟在他身後。
這邊,鄢嫵立在書房門口,小聲念念著什麼,手裡拿著一書,皺皺巴巴,已經快要被她揉爛。
遠處,腳步聲響起。鄢嫵耳朵動了動,眉頭蹙起,兩個人?
這腳步聲熟悉啊……她鼻子動了動,驚悚睜大眼睛——鄢枝!
未等她想明白,二人已至身後。鄢嫵轉身,溫順一拜,柔聲道:“奴婢參見殿下。”她抬眼瞧了他身後的人一眼——果然是鄢枝!
鄢枝神色冷然,眼神一動未動。
鄢嫵明白了她的意思,光明正大看了鄢枝兩眼,對鄢枝拜道:“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鄢枝不語。
鄢嫵愣了愣,有些發怵,柔聲對太子道:“殿下若有事,奴婢先退下了。”
拂了拂禮,便欲退下。
晏沉道:“所為何事?”
鄢嫵今天褪去了貼身性感的薄紗齊胸裙,穿了一身端莊素雅的淡粉色長褂,豔色減了三分,多了幾分書卷氣。
她輕聲道:“奴婢原乃琉尾洲人,對沇國知之甚少,今既為沇國之婦,不可對沇國文化毫無所知,故自學了一陣文字,略有不懂,前來請教。”
這便是二人之前商量出的投其所好。
太子愛讀書,整日書不離手,不喜輕浮浪蕩之女,或可從書卷入手。聰明的人都好為人師,養成一個紅顏知己,是大部分書生的旖旎之夢,太子或也不例外。
晏沉的目光先掃了一眼鄢嫵手上的書,又掃過鄢枝,道:“《三字經》,你會的,你來教一教罷。”
鄢枝皺眉,冷聲道:“不教!”
“忘完了嗎?”
“沒有。”
“背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她習慣性脫口而出,背了兩句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要背,緊緊抿唇,狠狠瞪他一眼——又控製我!
晏沉一笑,看懂了她的眼神,道:“我沒有控製你。”
鄢枝咬唇。
讀書的記憶牢牢嵌在腦中,棠籬教書先生的形象更深入其心,他一叫她背書,她已形成自覺反應。
鄢嫵看著二人眉來眼去,心裡巨浪滔天——怎麼回事?!才兩日不見鄢枝已經把太子搞定了?太子原來好枝枝這一口?
控製是什麼意思?閨房情趣嗎?
鄢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呐!
鄢嫵放心地收回書,乖巧懂事一拂身,“奴婢改日再來。”
“不用了。”晏沉道,“孤會給你找一教書先生,你跟著他學吧。”
“多謝殿下。”
待鄢嫵走後,晏沉問道:“若你欲派人前來勾引我,你會如何做?”
鄢枝偏過頭,冷哼一聲,“誰會勾引你?”
晏沉嘴角微勾,“是嗎?”像是想起有趣的事。
鄢枝見他笑,亦不由得想起某些事,心裡羞憤欲死。
“或者,你若要用美人計攻克敵軍,你會選擇怎樣的美人計?”晏沉漫不經心的,隨手打開一本書,又隨手翻到一頁,“□□惑之?文才迷之?美德動之?”
“關你什麼事?”
“若是我,我會先把目標了解詳儘,對對方有一定把握,然後才決定用什麼計。”他看著她,“若對方毫不沉溺女色,我絕不會用美人計。既暴殄天物,又打草驚蛇,愚蠢。”
鄢枝麵色忽明忽暗,這確實是她疏忽了。鄢嫵乃絕世大美人兒,世間少有男兒不癡迷其美色,她盲目自信,認為太子也絕逃不脫,未曾料到,太子竟是晏沉。
她抿抿唇,默默受了。
下午,棠籬依舊書房看書,鄢枝借口出門查琉尾洲一事,出了太子府。
片刻後,她悄悄潛回太子府,往槿閣而去。
她一落入房間,鄢嫵嘖嘖看她,嬌聲讚道:“小女子拍案叫絕,讚不絕口,彈冠相慶,佩服得五體投地。”
鄢枝抿唇,“計劃可能要稍微變一變。”
“怎麼說?”
“讓太子去提醒皇帝你身份可疑從而引出琉尾洲有異是不可能的了。”
“換你去提醒太子?”
鄢枝搖頭,“誰提醒都沒有用。”她頓了頓,“他不用我們提醒了。”
“意思是我的戲份沒啦?”鄢嫵歎一口氣,“我原以為我拿的是主角的劇本,和太子、皇帝、琉尾洲三方糾葛纏繞,惹出無數愛恨情仇。未曾想竟然是個配角,上場繞了一圈就要下場了。”
鄢枝一笑,看著她道:“不用你勾引老皇帝,不用你討好太子,也不用你涉險琉尾洲,我很開心。”
“嘖,這小嘴兒真甜。”
“好了,我來就是告訴你,太子這邊暫時不必擔心,你保護好自己就是,在能力之內尋找鑰匙。”
“好。”
“我走了。”
“你和太子什麼時候認識的?”
鄢枝一僵。
鄢嫵一歎,“還要瞞我?”
鄢枝抿唇回身,“我昨天才知道他是太子。”
“嗯哼?”
鄢枝看了一眼天色,道:“此話說來甚長,我改天再跟你說,現在必須回去了。”
鄢嫵看著她,“彆為難自己。”
鄢枝垂下眼:“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當然知道。”鄢嫵輕聲道,“你性子冷,什麼都不愛說,又什麼都自己扛著。”她頓了頓,“彆以為藏得有多好。我心疼。”
鄢枝眼睛一酸,笑了笑,“我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