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情獸 溫昶 13148 字 3個月前

是夜。

鄢枝鄢黎順利潛入皇宮。二人一進入便分開,所行之路皆暢通無阻。

鄢枝心中莫名不安,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躲過一列侍衛,身體隱藏在陰影裡——

一切如常。

皇帝出宮,琉尾洲人暗中進宮,情獸一族亦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他怎麼會病了?

暗部怎麼可能沒有行動,竟一切如常?

他能料到琉尾洲心急,一定會第一日就進宮,他自然亦了解她,會先看情況再行動,但為什麼沒有埋伏?

抓他們的人在哪裡?

鄢枝甚至已到金鑾殿裡,等了幾息,沒有人出現。

不對。

不可能這麼順利。

晏沉不是這樣的人。

還有什麼是她沒想到的?

她眉頭皺得死緊。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信息被她忽略了!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凝神細思。

如果他不埋伏,皇宮任她搜尋,他會得到什麼?

鄢黎和她會細細尋查皇宮,而他,會得到時間。

什麼時間?

鄢枝心跳一停。

太子勸誡皇帝今年不宜冬獵,熹帝大怒,罰他在雪中站了一個時辰。

太醫說太子寒氣入體,需好好靜養,太子已十日未朝。

眼看病要好,他昨日早上賞梅,晚上受風,又病倒。

他的身體有這麼虛弱嗎?

在這個關頭,他賞什麼梅!

晏沉故意隱匿人前,一定有什麼事需要他親自去做,並且此事一定要花費不少時間,生病是他的障眼法。

而什麼事情是需要他把他們兩個拖住的?

鄢枝一抖。

陽城。

他再次找到了他們,知道毒發了。

此刻是滅族的最好時機。

鄢枝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金鑾寶座近在咫尺,然鄢枝毫不猶豫離開,像一陣風離開皇宮。

她直衝太子府,寢宮燈亮著,她撞進去,“太子”看過來——

一張熟悉的臉,他低眉頷首,恭聲道:“夫人。”

是東山。

鄢枝牙齒打顫,心墜進深淵:“他在哪裡?”

“十日前去了陽城。”

鄢枝腳軟了一下。

東山看著她,“請相信他。”

鄢枝轉瞬飛走,不知道聽沒聽到他的話。

東山歎息一聲。

陽城。

山林間兩匹千裡馬倏爾躍過,前者一身純白,他頭戴鬥笠,身穿鬥篷,寬大的白披風隨風獵獵,他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白淨修長的手,他手利落一甩,馬兒前蹄高昂,再次加速奔之。

後者一身純黑,黑鬥笠、黑鬥篷,身形較前者嬌小,然馬術與其不相上下,她亦揚鞭一抽,緊隨其後。

馬兒直直奔向陽城軍營,守營的士兵老遠就看到一黑一白朝此射來,哨兵吹響號角。

馬上的人十丈外掏出一黃金令牌,陽光下,“晏”字微微閃光。守營士兵忙打開營擋,馬兒一躍而進。

晏風正在訓練新兵,馬蹄聲突然在身後響起,他渾身一凜,握住長·槍,淩厲回身,地上被他碾出一腳印來。

白衣從馬上一躍而起,利落飄逸,無聲落至離晏風一丈處。

二人互望。

晏風狠狠吸了一口氣。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裡。

某新兵手上的長·槍驀地飛離,似被人吸走,白衣一伸手,長·槍撞進他手中。

他二話不說,一□□去,直指晏風眉心。

晏風橫槍一擋,將白衣震開數丈,冷聲道:“你們看好了!”

兩個人槍槍致命,利落狠絕,你攻我擋,你刺我躲,又反身相擊,身形靈敏,沒有絲毫喘息。長·槍在二人手中像兩截小木棒,任人擺弄;又像和靈魂合二為一的仙器,似有無限可能。

新兵觀得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喘。

一場畢,二人平手。

晏風鬆了一口氣。他沉聲道:“何事?”

“我要你幫我抓一群人。”

五日後,鄢枝拚儘全力到達陽城。

她不敢休息,徑直飛向陽城族地。

族地空無一人。

鄢枝腦中一黑,腿軟跪地。晚、晚了嗎?她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將整個族地找了一遍。

沒有一個人。

她狠狠暈過去。

兩個時辰後,她被凍醒。大雪飛揚,北風呼嘯,族地空曠蕭索,一片死寂。

她爬起來,手硌到某一物。鄢枝一頓,將東西刨出。

一個軍用箭頭。

她目光一暗。

陽城軍營。

晏沉麵色蒼白,咳了咳。

謝瞳看著他,終於把問題問出口:“就是她了,對嗎?”

晏沉一頓。

謝瞳皺眉,“若不確定,你何苦做到這地步?”

晏沉回眸:“是她。”

“那你——”謝瞳頓住。晏沉確定了她,她沒有確定晏沉。按晏沉的性子,他寧缺毋濫。

謝瞳歎一聲,出門給他端藥。

謝瞳前腳走,鄢枝後腳從房頂破頂而入。

剛走到藥房的謝瞳聽到響聲,暗道不妙,拔腿回跑——“住手——”

然已經晚了。

□□穿晏沉胸而過,鄢枝背謝瞳而立,雙眼通紅。

謝瞳張了張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晏沉吐出一口血,朝鄢枝一笑:“你是不是從來沒信過我?”

鄢枝眼神不變,跟著吐出一口血,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們……沒有死。”晏沉還在笑,“他們在軍營後山,毒解了。”

鄢枝手一抖,□□一鬆,晏沉倒在案上。

謝瞳飛奔過去,用力一劈,□□斷成兩截,她按住他的傷口,紅眼盯著鄢枝:“你好狠的心啊。”

鄢枝張了張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他為了救你的族人,每天放一半的血,連放半月,幾次暈倒在後山,這才攢夠救你一族的血丸,此後又用心良苦設計離開楚都,十日奔波,片刻未停,隻因血丸必須用他的鮮血衝服才能引出效用。”謝瞳手上全是血,“他才放了血,身體虛弱到極致,你怎麼能……怎麼能……”趁人之危。

鄢枝眼神一空,萬箭穿心。

晏沉的心跳漸漸微弱下去。

謝瞳絕望地閉上眼,沒有想到他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

突然,她若有所感睜眼,鄢枝白耳立出,瞳孔色變,四爪如鉤,高高揚起——

謝瞳瞳孔驀地睜大。

“噗嗤”一聲,鄢枝的尖爪戳進自己胸口,她頓了頓,往裡一掏,一顆圓潤的血珠從胸口浮出。

她將血珠喂進他口裡,顫聲道:“……”什麼也沒說出口。

晏沉的手輕輕抓住她。

他看著她,啞聲道:“我知道你不是梨胭,我知道你永遠不可能再隻是梨胭。”

鄢枝身體一顫。

晏沉目光溫柔如水,愛意沉沉,“那又怎樣呢?”

他的聲音輕似最後一聲歎息:“你是鄢枝,我已經答應了……”

字字錐心,鄢枝哇地吐出一口血,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