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情獸 溫昶 14673 字 7個月前

晏沉伸手抱住她。

鄢枝的睫毛抖了抖,抖了又抖,持續不停小小顫抖著。她心裡軟軟的,又很難為情。

晏沉的手掐著她的腰,鄢枝麵色緋紅。

她故作鎮定,像母親安慰孩子,溫柔又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背。

晏沉一把抱住她,二人滿懷相抱。

鄢枝垂眼,靠在他懷裡,偷偷吸了一口氣——他的味道。

事情已過近二十年,他早已消化掉大部分負麵情緒,如今又講了一遍,心中塵埃又拂去不少。

懷裡的人悄悄吸氣,鼻子小心翼翼挨著胸口,吐出的氣溫溫熱熱,整個世界就一下子乾淨起來。

又乾淨,又亮,又暖。

她還是他的胭胭。

他可以等。

下一秒,鄢枝支撐不住,又從人形退回狐形,四仰八叉倒在他腿上。

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

晏沉摸摸她腦袋,“睡罷。”時間已經很晚了。

一夜無夢。

第二日,晏沉照例進宮,鄢枝躥去槿閣。

鄢嫵一見著她就急道:“銀鱗沒了!”

鄢枝過來,也正是為了這個,一聽銀鱗掉落,鬆了一口氣。

鄢嫵見她久久不變人形,皺眉道:“發生什麼事了?”瞬間化作狐狸,和鄢枝額頭相抵。

鄢枝隻道:“此事說來話長,我隻是暫時這樣,過一段時間就好。”頓了頓,“那銀鱗是琉尾洲的一種蠱,中蠱者平日如常,見了母鱗就會被控製。施蠱者死,中蠱者身上的子鱗就會脫落。昨夜熹帝重創琉尾洲使團,死者十九,給你下蠱的人應在其中,所以你的鱗片就掉了。”

鄢嫵靈光一閃,啊一聲,“原來如此。”她一下就想通了前幾日夢遊的事。

看來她不是夢遊,而是被琉尾洲的人控製了。

她咬唇,愧疚不已,道:“琉尾洲對情獸一族了如指掌,除了有鄢常的原因,我也難逃其咎。”

鄢枝道:“已經過去了,不必多想,此刻你必須離開太子府。”

“為什麼?”

“琉尾洲給熹帝亦下了此蠱,熹帝這幾日忙著對付琉尾洲,暫時未想起你來。但昨夜已經清算完畢,皇帝對外稱使團府全員死於大火,今日必定會想到你。”

使團送的人,耳後又有銀鱗,熹帝不會放過鄢嫵。

“怎麼出去?”鄢嫵皺眉,“這太子府銅牆鐵壁一樣。”

“上次的假死藥還有嗎?”

鄢嫵點頭,道:“沒用的,不是試了兩次嗎?”

鄢枝眼神閃爍兩下,道:“之前沒用,是因為太子不願意放你走。”

“他現在就願意放啦?”鄢嫵吐槽道,“你彆看他瞧起來文質彬彬衣冠楚楚的,實際上可嚇人了,冷漠無情,殺人不眨眼……”她頓了頓,衝鄢枝一笑。她一下子忘了這兩個人的關係,鄢枝對他應該比她了解——

“他現在願意放我走?”鄢嫵驚訝道。

鄢枝不欲多說。

鄢嫵明白過來,他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放她離開,一是殺了她。

因為鄢枝,他隻能放了她。

重點是,鄢枝明白了他的妥協。

不僅明白了,還準備這樣做。

她想到之前她對二人狀況的猜測,有些糾結開口:“……你這樣不對。”

鄢枝一愣。

鄢嫵認認真真看著她,用爪子按了按她的爪子,道:“我們彆一邊享受人家的縱容,一邊還冷冰冰,假意公事公辦……”

鄢枝偏了偏頭,不懂她在說什麼。

“枝枝啊,咱們彆做壞女人。”

鄢枝哭笑不得。

“一邊利用人家,一邊傷害人家。”鄢嫵拍拍她的爪,“不好不好。”

鄢枝想了片刻,恍然大悟。

此事是她和晏沉商議而定,不是鄢嫵所想。

但是鄢枝想到之前自己的行為,無意間確實曾那樣做,雖是狐麵,瞧不出表情,但心裡一赧,亦難為情起來。

鄢嫵歎一口氣,替她開脫:“但這確實也難怪你。你二人身份相對,你又把情獸一族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心裡再怎麼波瀾起伏,麵上卻不得不那樣做。哎——”

鄢枝沒有辯解,催促著她吃了藥,毒發後,又躲在暗處見暗士的人妥帖處置了,才飛回太子寢宮。

鄢枝因為剜了心尖血的關係,身體虛弱,無法幻形。

現在補充能量的最好方法便是呆在契主身邊。

但晏沉身份特殊,白天要去宮裡,晚上要去暗部,這兩個地方她都不便跟著,隻能待在太子府。

然晏沉待在太子府的時間又很少。鄢枝身體恢複很慢。

晏沉知道這樣不行,再次去暗部的時候抱起了她。

鄢枝一呆。

二人從機關秘道走出,直接就到了暗部大廳。

熟悉的半透明祥雲屏風,熟悉的肅穆冰冷的大殿。

以前每次來都是空曠無人,這次卻全是人。

屏風前,宗恣坐在中間,左右兩邊分彆是謝瞳和殷三蒼。

大殿之上,暗士一列一列站成雕塑,一動不動。

雖然有人,但氛圍和無人時一模一樣——死寂、冰冷、毫無人氣。

鄢枝有些猶豫,她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好?晏沉是不是衝動了些?

下一秒,晏沉按了某處開關——轟隆一聲,屏風上頭又緩緩落下一屏風,純黑色,上雕金色祥雲,正好落在原來的屏風後麵,將秘主之位擋得嚴嚴實實。

這下,沒有人會發現秘主帶了一隻狐狸在身邊。

鄢枝也放心了一點。

但真正的絕頂高手會聽聲辨物,鄢枝能隔著屏風聽到外麵數十人的呼吸聲,外麵的人凝神細聽,或許也能發現屏風後多了什麼。

特彆是武藝最高的三首領離他們最近。

鄢枝儘量將呼吸放輕,待在晏沉腿上一動不動,隻默默地吸收能量。

暗部三府,壹府首領宗恣,負責紅淵事宜;貳府首領謝瞳,負責情獸事宜;叁府首領殷三蒼,負責皇家暗殺。

三府首領一跪,消息一說,打算默默吸收能量的狐狸瞬間驚得毛發炸起,湛藍的眼睛直直盯著晏沉。

他真的要讓她在這裡聽嗎?!

晏沉淡定安撫她,捏了捏她耳朵,沒有阻止外麵的彙報。

彙報完畢,眾人退下,外麵的呼吸聲一下子全部消失,大殿隻剩下二人。

他又一次拿出他的誠意。

狐狸看著他。

“我不會放手了。”他這樣說。

狐狸嗚了一聲。

禁軍侍衛和暗部聯合守了禦池十日,護城河亦是連著十日一丈一兵,但仍然沒有任何消息。

此事在晏沉意料之中。

鮫人入水,如放虎歸山,要想靠守株待兔的方式找到,無異於刻舟求劍。

鄢枝待在他身邊,看著他一邊處理朝中政事,一邊管控著紅淵和暗部,一邊為琉尾洲之事通宵達旦……

十日,他每天都隻睡兩個時辰。

他處理的事務龐大駁雜,人物關係盤根錯節,一不小心就牽一發而動全身,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後行。

而且,他麵對的世界,隻講利益、權力,魑魅魍魎,牛鬼蛇神,都是笑麵虎。

鄢枝又更懂他一點。

更明白為了和她在一起,他幾乎推翻了他原來的世界。

他相信了虛無縹緲的愛,賭上所有身家。

她嗚了一聲,心裡又疼又酸,軟軟脹脹的,她何德何能。

晏沉摸摸她,“怎麼了?”

鄢枝埋首其懷中,不語。

十日後清晨,一人一狐正在睡覺。

鄢枝在夢裡感覺自己身姿輕盈,四肢百骸俱充滿力量,她情不自禁舒展四肢,心裡暖融融。

現實裡。

晏沉手邊的狐狸驀地變為人形,安靜側臥,睡顏絕美。

她乖順地靠在男人肩邊。

晏沉倏爾睜眼。

下一瞬,他身體放軟,輕輕側臉瞧她。

晏沉注視著她醒來。

鄢枝一醒,立馬感覺到視線變化,亦一下子看到晏沉的眼睛。

她心跳停了一下。

鄢枝彆開眼,腦子不甚清醒,心慌意亂,暈乎乎的,“我變人了嗎?”問了一個傻問題。

晏沉看著她,手指摩過她的臉頰,聲音沉沉:“嗯。”

鄢枝睫毛一抖。

她抿抿唇,“什麼時辰了?”故作鎮定望回去。

目光相觸,她眼神驀地收回,像縮頭烏龜一樣。

晏沉勾唇。

倒是比原來害羞很多。

“卯時三刻。”

鄢枝坐起,一副高冷之色,“該起了。”聲音也冷津津的。

然晏沉隻瞧得見她紅若滴血的耳朵。

一支羽毛從心尖滑過。

“好。”

一室無話。

晏沉洗漱完畢,鄢枝道:“我要回七仙院。”

晏沉看著她,“什麼時候回來?”

鄢枝的手指在袖中抽了抽,“不知道。”話一出口,察覺語氣冷硬,像是在拒絕,忙道,“我不是……是因為……事情很多,也不是,就是……”她懊惱咬唇,背過身,“我有空就過來。”

她一頓。

這話更像在敷衍了。

她垂眼,算了。

她欲踏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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