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情獸 溫昶 14673 字 7個月前

下一瞬,男人的手一撈,轉瞬將她帶回,一具身體從後貼上她,晏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著急,慢慢說。”

鄢枝抿抿唇。

她道:“我離開月餘,情獸內部有很多事情要商議。”

“嗯。”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處理完。”

“嗯。”

“我沒有其他意思。”

“嗯。”

許是因為晏沉在身後,兩個人不用對視,鄢枝故能將話講完,語氣亦柔軟下來。

她吐出一口氣。

“你不必這樣。”晏沉的嘴唇貼著她的頭發,“你可以像剛剛那樣說。”

——不知道,有空就來。

他不會介意。既不會介意她的話,也不會介意她語氣冷硬。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晏沉抱緊了她,“冷冰冰的你,一樣很可愛。”

鄢枝臉一紅。

他在說什麼?

“我說了,我答應你是鄢枝。”

所以不必刻意柔軟。

她的柔軟,他看得到。

鄢枝被他抱著,話一句一句刻進心裡,她暈乎乎的腦袋逐漸恢複清明。

心境亦明朗開闊。

“好。”乾脆爽利。

晏沉放開她。

鄢枝回身,“我走了。”

“嗯。”

鄢枝眨眼消失。

晏沉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動身進宮。

他從來沒打算圈養一隻金絲雀。

她幸好不是金絲雀。

鄢枝回到七仙院,第一時間沒有見鄢黎,見了寶寶。

鄢寶知道這一天必定會來,從他得知謝瞳跟著晏沉去了陽城的消息之後,他一直等著這一天。

二人站在房內,鄢枝看著他,鄢寶垂下眼。

鄢枝不必再確認一遍,亦不必問為什麼。

她在暗部聽得已經夠多。

鄢寶這樣做,隻有一個原因。

鄢枝半天沒說話,鄢寶半晌開口,聲音澀然:“對不起。”

“你確實對不起。”鄢枝沉聲道,“你若愛她,便正大光明愛她。不必躲在了殼子裡,以親情惑之。”

鄢寶身體一僵。

“感覺得不到時就橫跳他方,感覺能得到又暗自閃回——此非君子做法,多小人得意。”

鄢寶瞳孔驟放,驚訝道:“姐姐!”

“彆叫我姐姐!”鄢枝厲聲道,“彆用小兒形態故意惑人!你不是真正的孩子,犯了錯就要勇於承擔!”

鄢寶愣在那裡。

鄢枝冷冷瞧著他:“你若擔不住錯,又如何挑得起對的?所有人都以小孩待你,你便以為自己也是小孩。犯錯的時候是大人,承擔的時候便是小孩,世間哪有如此好事?”

他垂下頭,麵色青紅交接,有瞬間難看。鄢寶很想反駁,但話到嘴邊,一陣失聲。

是的,鄢枝說得難聽,但他確實不自覺如此。

他享受著小孩形態帶來的便利,已經習慣在某些時刻故意裝傻充愣。

小孩形態,給了他特權。

但每一項特權,都有它的代價。

他不知不覺付出了最昂貴的代價。

謝瞳能原諒他,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男人,而是因為他是她弟弟。

鄢寶身體顫抖。

鄢枝的話,瞬間驚醒了他。

鄢寶膝蓋一軟,跪下,紅眼咬牙道:“……我錯了。”

鄢枝不語。

他俯身,聲音不再故作天真,清亮中略帶磁性:“請少主責罰。”

半晌。

“我此刻若是少主,你便是背叛情獸一族的奸細。我不會罰你——”鄢枝看著他,“我會直接殺了你。”

鄢寶身體一僵。隨即,他閉上眼,“任憑少主決斷。”

一把劍橫在他脖子上。

鄢寶閉眼仰頭。

兩息後,劍掉在地上。

“但你不會對少主坦白。”鄢枝垂眼,“我現在是你的朋友。”

鄢寶驀地睜眼。

鄢枝看向他,二人目光交彙。

“鄢枝原諒你所做的一切。”

寶寶心下一顫。

“但你必須作出抉擇。”鄢枝盯著他,“謝瞳,情獸一族,二擇其一。”

鄢寶想了很久很久。

鄢枝沒有催他。

一刻鐘後,他站起來,“對不起。”

他選謝瞳。

鄢枝看著他:“選了,後果就自己承擔。”

他緩慢地點頭,聲音沉沉:“我會的。”

鄢寶離開。

這邊。

晏沉和謝瞳亦獨自待在書房中。

謝瞳是被人放在謝老夫人的門口的。繈褓嬰兒,已滿三月。

謝老夫人喜歡她的眼睛,當下取名:“就叫謝瞳吧。”

她被送進皇宮,與皇女同養。

同年,晏沉出生。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她知道他孺慕蓮妃,待其如生母。

她見證他五歲性情大變,與蓮妃形如陌路。

她參與了十歲那年的父子對峙,親眼看到他賜蓮妃毒酒。

十五歲,他接管暗部,她成為貳府首領。他們發現金鑾殿的秘密,知道蓮妃未死。

藍光之毒、無味散、更嚴苛的人手訓練、設局……

不出意外,情獸一族,會終結在晏沉手上。

現在,他告訴她:“我放棄。”

不僅如此,他還說:“給他們造一條生路。”

造化弄人。

他看著她:“你覺得如何?”

他不是在問貳府首領,他是晏沉在問謝瞳。

謝瞳垂眼:“做就是了。”

她說過,從此以後,她隻有一個身份——晏沉的手下。

直至死亡。

晏沉笑。

謝瞳離開的時候,晏沉在身後道:“鄢寶自由了。”

謝瞳一僵,隨即抿唇,一句“不用”頂在舌中,遲遲說不出口。

“多謝。”

謝瞳離開。

是夜。

已過三更,晏沉仍在書房看書。

蠟燭已燃一半。

一柱香後,鄢枝出現在書房裡。

晏沉放下書。

他在等她。

鄢枝單刀直入:“你打算如何做?”

晏沉看著她:“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

鄢枝抿唇,“我不知道。”她頓了頓,“紅淵真的不能打開嗎?不可以一個人進出嗎?”

她的意思是,讓她進去,帶回解決辦法,不必將紅淵徹底打開,也就不必犧牲無數人。

“不行。”晏沉立馬否定,眉頭皺起,“你想都不要想。”

他頓了頓,想到小時候看到的東西,“我或許可以進去。”

“不行。”鄢枝立馬否定,“你不能去。”

她頓了頓,看著他,“你能進,我就能進,這是情獸一族的事,我自己承擔。”

晏沉和她對望,“誰說我能進,你就能進了?”

鄢枝瞪著他。

“血霧傷不了我。你呢?”

鄢枝無法反駁。

下一秒,他目光深深,慢慢道:“若你一人承擔的後果是失去生命,你如何賠我一個夫人?”

鄢枝一愣。

半晌,她垂下眼,小聲喃喃:“若你出事,誰又賠我一個……呢?”聲音微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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