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讓青哥兒去給邵家孫做伴當,這是想將青哥兒打入賤籍?雲忠恒喉頭滾動,強壓著心口起伏,平複激憤的情緒。就算青哥兒不入賤籍,他師出邵家族學,日後哪怕是出息了,亦難翻出邵氏掌心。

天地君親師,違逆不起啊!齊氏大概已經忘了,青哥兒是她親孫。這到底屬奴性未脫,還是她的心思一直都未離開過府城?

雲忠恒不欲再去想,他這半個月是白病了:“說這些沒用。青哥兒的事,老四不點頭,我與你都做不了主。剛在白鴨河邊,我已經叫他近日帶孩子去北軻莊上見管事了。咱們雲家紮根在商,青哥兒不會是例外。”

老爺子終於管上老四了?齊氏有些意外:“他願意。”

“跟我吵了兩嘴,我把其中的理兒掰開說予他聽。他性子憨直,但不是傻,能不知道利害?”雲忠恒慢慢合上眼:“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鋪子就那麼十來間,晚了,還能有落下的?”

齊氏盯著老爺子,品著他麵上的神色。

他估計要對不住老四了。雲忠恒知道齊氏在看著自己,芊姐兒這步棋…勢必得要走。

因著要出行,次日一早,雲崇青在讀完《思齊》、《靈台》、《下武》後便往從德堂去。到時,從德堂裡隻坐了四個小蘿卜頭。見著他,紛紛起身拱禮,喚十二叔。

“都坐吧。”

走去自己的位置,雲崇青放下書袋子,屁股才沾墊子,東哥家的喜安便到了。喜安比他大三歲,是喜字輩裡的頭一份。不過多虧了陳夫子,其待他可不熱絡,至多也就是輩分上的客道。

“十二叔。”大紅發帶綁髻,少年麵上恭順,隻心智還不夠,尚不能將情緒收斂,狹長的雙目裡泛著冷。

雲崇青頷首:“今天不去鋪子?”

“下午過去。”提到這個,雲喜安抑壓不住得色,略帶挑釁地看進他十二叔清澈水亮的眼眸裡。

輕嗯一聲,雲崇青便不再多話。

又是如此。雲喜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著火,隻發泄不得,僵硬地走到後一張小案盤腿坐下。不直麵相對,他放肆地恨恨盯著前方那個飽滿的後腦勺。娘暗裡總說十二叔是書呆子,可他卻知道夫子喜極了十二叔。

思及上回因常缺課被訓時,夫子所言,不由雙目一暗。明明他才是雲家嫡長孫孫,十二叔僅是個板著臉裝相,混吃混喝的主兒。憑什麼講其誕在雲家,乃雲家祖上積德?

雲崇青不理背後的“芒刺”,翻著《孝經》。等了一刻,人來齊了。又一盞茶工夫,慈眉善目的陳夫子走了進來。堂下小兒,一齊起身拱禮:“先生好!”

輕撫打理得精細的寸長灰白須,陳夫子到高台長案後坐,抬眼便可見麵目平靜的雲崇青,心裡懊憾。此子若非出自雲家,他定傾囊相授。可惜了……

“都坐吧。”

講了兩刻《孝經》,就讓學生自己體悟。下學時,雲崇青落後一步,道明請假之事。陳夫子露不解:“要去北軻莊子?”

“是,祖父之命,父親得從。學生也想借機赴名川大山遊曆一番,看奇形怪石,嘗山泉水,登高峰,淩眾山之上。更想去漢東石亭裡坐一坐,煮一壺茶,然後上士子山尋孔賢跡,悟聖者道。”

名頭在外,他倒也無需藏拙。雲崇青很清楚讀書人孤高自詡目無下塵,也是個大弊。正好他性子不活躍,作清高容易。

“你讀書用功,課業上本就比學裡其他幾位超前。請個十天半月倒也無妨。那就去好好領略,也代先生我多看幾眼秀麗山河。”

十三這日,天還未亮,雲潭院便有了動靜。一個時辰後,兩輛馬車出了雲家地。如王氏所憂,他們才走兩刻,鐘氏便鬨去了合頌院,淌的眼淚都濕透了帕子。

“爹娘,老四一家什麼時候不好去北軻,非要挑這點上,不是在啪啪打我們三房的臉嗎?仁哥兒是他親侄子呀,他做樣壓誰呢嗚嗚……”

昨晚上,老四沉著臉來合頌院知會時,可沒提到連王氏和芊姐兒也一塊。齊氏轉眼看向老爺子,苦笑著說:“他在跟您堵氣,一家全走,也是告訴您,他這口氣不順。”

“隨他吧。”雲忠恒不在意,擰眉讓鐘氏彆哭了:“離仁哥成親還有三月時日,老四一家又不是走了不回來。老三在外跑商未歸,你一大早的鬨,是想黴誰?”

鐘氏噎住了,緊抿著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