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清風拂過,鼻間含醉的幽香變得若有若無。沐晨煥看著她進屋,看著門關上,手指勾纏起玉扣,上麵還留有她的溫熱。細細撚,似想捕捉得更清晰,眼底疑思漸濃。

她是在嚇唬他?思及之前擁在懷裡的僵硬、戰栗,不由蹙眉,今晚自己確實嚇到她了。放開玉扣,回身望高牆,屏氣凝神細聽,片刻後轉頭看了一眼東廂,不再停留。

雲從芊一夜多夢,夢中光怪陸離,她慌忙地跑,穿過野地進去大山深穀又投進河流,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在追她,隻知極可怖。慌不擇路地逃,不曉得逃了多久,再一次跌倒後她終於爬不起來了。害怕、恐懼充斥鼓脹著身心,無力的兩腿胡亂地蹬著。

就在無形的巨手快要扼上她的喉嚨時,她臂上一緊,被一股力道拉離了險境。眨眼間天地變樣,她一身大紅喜服端坐床上,有男子緩緩走近。看不到麵貌,隻墜在玉帶下泛著熒光的玉扣極惹眼…美目徒然大睜,一拗坐起,雲從芊急喘,額上汗珠滾落,順著頰下流。

她發夢了,夢的最後…荒唐的畫麵尚清晰,紅豔迅速爬上兩腮。要死了!她還能再出息點嗎?

外屋強大娘隔著簾輕聲喚道:“五姑娘,卯正了,該起身了。”

輕嗯一聲,雲從芊又心虛地大聲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定了定心神,深吸長吐幾回,強迫自己彆再胡想。抬手抹下巴上的汗,不禁抽氣,五官緊湊,竟生麵皰了。雪上加霜,難受得淚都汪眼裡,緩了好一會才掀被下床。

“大娘,給我送盆水進來。昨晚喝多了酒,夜裡出了一身汗。”

“行,奴婢這就去給您端。”

聽著腳步聲漸遠,雲從芊長舒一口氣,憋回淚意,想到什麼,又生惱怒,恨恨地小聲嘟囔:“都怪他,以後再見著,我要還給眼神,就…”咬牙曲起兩指,威嚇似的朝向自己的眼睛。

早飯時,雲崇青發現他貌美如花的姐姐神色不佳,周身散著一股衝人的怨怒,目光定在其下巴尖上那粒新生的小粉痘,表示理解。

“一會娘給你煮碗涼湯,你喝了,咱們再去孔賢廟。”王氏冷瞥了一眼不敢吭聲的丈夫。由著姑娘喝那麼多酒,現在火氣衝上臉了。

雲禾倒是想安慰閨女,但從哪安慰?長麵皰在姑娘家家看來,就是天大的災。

“大芊姐,”記恩眉頭皺得死緊:“我釀的紅鶯酒有養顏之效,你這樣…感覺像砸招牌的。”

“吃你的。”雲從芊一筷子給他夾了兩春卷。

“你肯定是有糟心事,我釀的酒我最是清楚。”記恩轉過眼瞧了瞧他雲大嬸子,見麵色紅潤,眼波清明,是愈加肯定。

“飯都堵不住你的嘴了嗎?”

怎麼感覺有點惱羞成怒?雲崇青抬眼看向他姐,這是被記恩踩著尾巴了?記恩不在意她的語氣,低頭吃春卷,慢條條地說:“你承認就好,反正問題不是出在我的酒上。”

雲從芊狠了他一眼,又給夾了三隻湯包:“多吃點,彆讓嘴閒著。”

酒坊的事已經談得有鼻有眼,有爹幫手,沒多少要煩心。雲崇青斂下眼睫喝魚片粥,五姐十之八、九是在憂慮以後。算算距離五月初十也隻五十來天,她就十七了。

拜完孔賢,記恩又繞去了東凹溝,靜站了一會,然後便隨著雲禾一家下山了。因著盧家姑娘那茬,馬車沒在孟籟鎮停留,直接回了土地廟。離開三日,土地廟周遭散著落葉,廟裡香案上供的瓜果已經不見了。

記恩去了趟後院回來,麵上很不好,不過也沒說什麼,隻快手收拾了東西,拿去車上:“雲大叔,你們到西頭官道口那等我,我去祭拜下我師父和爺爺。”

“好,你也彆急。我們今晚趕到十裡莊就行,時候還寬裕。”沒見兩壇紅鶯酒,雲禾便知酒是沒了。土地廟不好上鎖,一些個人也是真不見外。

上午強大娘在士子山客院廚房做了不少吃食。王氏挑揀了幾樣,裝入食盒:“拎上這個去祭拜,讓他們放心。”

“多謝嬸子。”記恩眼眶泛紅,抖著手接過。

坐馬車上的雲從芊,隔著窗子道:“你十二歲了,雖吃得多,但也是半個勞力,又有門手藝。現在誰家認了去,都不虧。你可彆耳根子軟,彆人放下身段講幾句好話,你就真以為他們誠心待你。”

“我清醒著呢。”記恩抹了把眼,抽了下鼻子,他又不癡:“青小哥兒,能借你紙筆一用嗎?”原他是打算拜祭完師父和爺爺,再走趟裡長家。但廟裡遭了賊,他突然覺沒那必要了。

“可以。”

記恩走得靜悄悄,等石家屯發現土地廟留書時,已是三天後。那會雲禾一行都快到莊子了。

拾月庵的香火如雲崇青所說,很旺盛。為了搶頭香,他們在庵門山腳下留了一晚。翌日小雨紛紛都沒能攔住王氏,一家按計劃徒步上山。好在山不高,又是環山路,不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