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商戶子,走官途 七月犁 12500 字 4個月前

這…這高人是在說張太傅嗎?百官膽顫,當初他們中不少主張收斂兵權。現如今兵權是收了,但沐寧侯也歸京了,他還時不時地上朝。

“沐寧侯,你要是有證據,儘管拿出來。沒證據,還請你不要口出妄言。”張方越沉著氣,扯唇冷笑:“你家小子什麼模樣,自己不清楚嗎?姑娘愛俊,人之常情矣。”

沐寧侯不屑:“盧家病女幼時溺水,傷了五臟,平日裡極少出門,這麼巧就在晨煥抵孟籟鎮那日出門了,還前後腳進了樂來飯莊用膳?晨煥吃完,繞了幾條街,還能碰上她?若非老夫兒媳婦橫插·進去,怕那病女就直接倒晨煥腳麵上了?晨煥不動,那病女的丫鬟竟一口求上晨煥?有此種種,你與老夫說都是貪色?”

“這些老臣並不知。”張方越神色鎮定:“但細細想也無什麼不對、不可。商門女子多灑脫,又重病,活了今天不定有明日,行事隨心,老臣以為合理。”

巧舌如簧!沐寧侯笑了:“那再說說這回事吧。客滿樓東家是雲記恩,以及雲記恩投了個好人家的信兒就是盧家透給石家屯的。你肯定會說,這是在報雲從芊奪夫之仇。”

“乘龍快婿被搶,又見雲家昌盛,心難免有不平。”張方越警惕著。

沐寧侯再看向皇上:“那之後盧家推濤作浪,煽風點火,促成百上千士子針對雲記恩、雲家、沐寧侯府,又當如何說?山北八家客滿樓已臨關閉。昨日京裡雲客滿樓開張,幾十士子靜坐,今日更囂張,竟占了武源門。盧家這把戲,耍得很趁手啊!”

吞咽了下,張方越一時無言,心急如焚。

文武驚了,沐寧侯就差明著說文昭十一年醉漢奸·汙女子案存疑了。

大理寺卿沈益在考量自己要不要出列,可…可這裡頭牽扯頗大,事關文昭皇帝的聖明,他猶豫不決。

“皇上,”沐寧侯奏請:“先不說盧家手段,單就論那些不經挑撥的士子,不明是非又無分辨之能,一個個自以為是,玩著人多勢眾,逼迫朝廷,簡直荒唐!若不治,日後隻會愈發猖獗,長此以往,難免遭人利用,不知要造成多少冤假錯案。此風氣惡劣,不可容矣。”

一錘重擊在幾十文官心頭,靜坐武源門外的那些士子裡,近半是來京為明年會試。逼政跟鬨著玩似的,也是文昭十一年開的好頭。

皇帝臉上的笑漸漸散去,文昭十一年,若非文士逼迫,按律盧家嫡子死不了,但最後卻得了極刑,還是高·祖親判。高·祖記事裡,也有留言,不甚喜。沒想到才過去多少年,又逼到他這了。

確實荒唐!

眾人屏氣靜待。

皇帝冷言:“這都見十二月了,還有兩月餘便是會試,他們竟能有此閒心,也是叫朕唏噓。既然不在意會試,那就彆考了。來呀,送他們進獄裡好好反思。”

聲不大卻震耳欲聾,百官跪地:“臣等罪該萬死,皇上息怒。”

笑哼一聲,皇帝起身:“沐寧侯隨朕來,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皇上離了太和殿,跪在當中的兩位重臣站起,轉身相對。沐寧侯正眼看著張方越,餘光留意著不遠處準備退的冠文毅。

張方越沉凝幾息,拱禮。“侯爺,越問心無愧。”

沐寧侯笑而不語,意味深長。有禦前太監來請,朝太傅一拱手後覥臉向右,輕語:“侯爺,皇上請您去南書房。”

沐寧侯頷首,示意公公在前行。他人還沒到南書房,武源門外已是混亂一片。禁軍依令拿靜坐的士子。有士子寒心痛斥沐寧侯府狂肆,頭撞牆,要以己身熱血洗宮牆,警醒聖上、世人。

可惜,頭還沒撞出血來,人已被禁軍摁在地。留守宮門的沐寧侯府下人,見此情境,立馬遣一人回府。

這廂沐寧侯入了南書房:“老臣請皇上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在龍案後的皇帝,盯著跪地的老匹夫,沒好氣地斥道:“你不止沙場上本事大,嘴頭上功夫也厲害。上朝幾回,把文官都給得罪了個遍。”越斥越恨,“你趕緊數數,還有幾個文官敢靠沐寧侯府?”

“老臣已經忍他們很久了。”沐寧侯理直氣壯:“是他們欺人太甚,逼得老臣來上朝的。若非為了您的顏麵,之前張方越說盧家女貪顏色,老臣都想當朝斥他才德不配位。”

“你…朕真是委屈你了。”皇帝都被氣笑了:“你愛子心切,懷疑張方越,朕算你有理。那些文士鬨,朕豈會容得,非要你提一嘴?你那幾句話說了,算是把朝外讀書人也得罪了。”

沐寧侯辯駁:“老臣不是愛子心切,而是覺拿個病女算計晨煥的人,心思太毒。晨煥出事那會,臣夫婦就決定他日後的婚娶由他自己決定,讓他歡享此生。”說著老淚都滲出了,“反正盧家的事,老臣會繼續查。”

“朕不許。”皇帝嚴詞:“盧家的事,你彆再查了。”

就知道會如此,沐寧侯沉氣。

沐晨煥的婚事,是他賜的。皇帝吸氣,那兩口子把日子過得和美,也是全了他的臉麵:“晨煥人才,朕實痛惜,升…三品昭毅將軍,其妻雲氏也享三品誥命。”

見好就好,沐寧侯歎氣:“皇上,老臣也是查了盧家之後,才曉因文昭十一年事,盧家嫡脈已經死絕了。”當今心眼小,但卻不昏聵。

皇帝雙目微微一斂,手背到後。利用文士逼迫朝廷,這個法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再有晨煥和今日雲記恩事,他就是閉著一隻眼,也看得出張進、張家與盧家…有勾連。

靖邊張氏,是自張進起勢的。繞過龍案,皇帝走至沐寧侯跟前,伸出手去扶,語重心長道:“您也要理解理解朕的難處。”

前些日子,皇長子珣忌辰,皇後又病了。禦前有人鼓動,給皇後抱個孩子養,他隻做個猶豫的樣子,不想竟試出了雲記恩一事。

沐寧侯起身:“臣隻是在怕,怕當年那案若是弄虛作假了,高·祖有知,難安寧!”

他就不怕嗎?皇帝點首:“此事您就依朕,撤手。朕自有主張。”

沐寧侯沉凝兩息,不甘不願地俯首拱禮:“臣遵命。”還要強調一點,“雲記恩事,皇上大可去查。臣在朝若有半句虛言,任憑您處置。”

皇帝冷哼:“身為督察院左都禦史不能明察秋毫,朕對唐錫也是失望透頂。”今日是踢著沐寧侯了,若雲家在朝裡就無人,怕他也要錯著了。“聽說客滿樓的酒菜堪得上美酒佳肴,待哪日得閒,朕領貴妃一道去嘗嘗。”

“老臣吃過,比第一樓好。”

“您還真跟張太傅鬥上了?”皇帝苦笑:“行了,待朕嘗過之後,若真美味,賜客滿樓一塊牌匾如何?”

第一樓那張匾就是皇上寫的。沐寧侯要到:“皇上禦筆親書?”

“依你。”皇帝又麵目一沉:“但客滿樓可不能因著朕的禦筆,欺民霸市。”

沐寧侯讓皇上放心:“那些士子鬨得山北的客滿樓都沒生意,人家還是天天開門。有客就好好接待,沒客便將食材做了,送去雜院給那些老弱用。皇上覺雲記恩品性如何?”

皇帝點首,感慨:“人如其名,是個良善的。”那些老弱也是他的子民,能得善待,他頗安慰。

“皇上…”守在殿外的宮人稟報:“八皇子到了。”

“讓他進來。”皇帝笑看向門口,見已有翩翩少年郎樣的男兒入內,眼裡神光明亮。小八相貌隨舅又肖他,長眉瑞鳳目,鼻似懸膽,隻是小小年紀就不苟言笑不曉似了誰?

十一歲的八皇子封卓瑧,著一身墨錦,肅著臉走至父皇與外祖兩步處行禮:“兒臣請父皇安。”

輕嗯一聲,皇帝示意他起。八皇子身子稍挪再行禮:“外祖安好。”

早轉過身的沐寧侯,慈笑道:“八皇子也好。”轉眼都長這麼大了,他已有兩年沒見外孫。倒是老妻每每入宮,都能見著眼。

皇帝回去龍案後:“朕叫你過來,就是想你代為父送送你外祖。他今兒火氣不小,你也安撫一番。”

“皇上,沒的這麼跟孩子玩笑的。”沐寧侯正經道:“老臣心平氣和。”

“是是,你心平氣和。滿朝文武都被你嚇得大氣不敢出。”皇帝已經翻閱起折子。

八皇子麵上無異,候在一旁。

沐寧侯糾正道:“臣年邁,早不中用了。他們怕的可非老臣,而是您的君威。”

“行了行了,您彆在這擾朕了。要是不想回府,就去兵部轉轉。”皇帝頭都不抬。溫家被他申斥後,小二收斂了許多,暗裡動作有,也都不大。他滿意亦不甚滿意。

小三理王…也不知是不是受駱昭儀影響,他總覺那孩子透著股小家子氣。小四…哼,裝病上癮,翻過年十八了,他倒要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小六卓璟,算沉得住氣,至今未有什麼動作。

看到現在,幾個皇子裡,小八…確實最得他心。身姿正,在他跟前也從不露卑怯,形色總是從容,課業上也出色。行為,不藏拙不驕矜,這是強勢的母家給的他底氣。

皇帝雖不甘願承認,但小八周身的那股沉定,多還是隨了沐家。嗯,他也有練沐家的內家功夫。貴妃教的,也不知她自己不會,怎麼教的兒子?還教得挺有模有樣。

沐寧侯不想去兵部:“老臣忙得很,不僅要給晨瑾看著凜餘,還要幫晨煥教授雙胞胎,這就回府了。皇上也要保重龍體,老臣告退。”

皇帝心都開始滴血了:“快退吧。”拿著太師和超品爵的雙俸,讓老東西在家含飴弄孫,他這君上為了夜能安枕也是舍得。

退出南書房,沐寧侯與八皇子並肩行:“你母妃好嗎?”

“很好,就是宮務繁雜,母後又抱病,母妃難免多忙些。”下台階時,八皇子抬手扶住外祖的臂膀。近日外頭士子鬨事,宮裡也有耳聞,母妃還有些擔心記恩舅舅。晨起聽說外祖上早朝了,她才放下心。

沐寧侯沒拒外孫的攙扶:“家裡也好,皇上剛升了你小舅做昭毅將軍,你小舅母也跟著沾光。”

那就是一切無事,八皇子微揚唇:“一會回宮,我去告訴母妃一聲,讓她也高興高興。兩隻虎呢,他們在邵關府玩散了沒?母妃可惦記了。”

“年初三你外祖母進宮時,讓他們跟著。”

“好。”出生在皇家,八皇子早早就清楚自己的處境了。外祖家世襲罔替的侯爵,又曾掌大雍六分兵權八十餘年,容不得他不爭。而他…亦不想屈於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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