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商戶子,走官途 七月犁 10140 字 3個月前

對快杵到他臉上的兩張麵,雲崇青視而不見。有些話,不是能隨便說的。到底是為什麼呢?

常俊鑫不死心:“你說皇上會允大理寺查陳家金庫被盜案嗎?”

“會不會,要看接下來皇上召不召見沈大人和馮大人。如果不召,那就等明日早朝。早朝再提,估計應該會允。不提,那很可能就此不了了之。”雲崇青回完,也問了一句:“你們說皇上為什麼會退朝?”

看了眼書室門口,常俊鑫摟過兩好友的頭:“有四種可能。一是,所涉太大,暫時沒轉過來,拿不定該怎麼辦?二、迷惑朝臣。三、氣壞了。四…另有內情。我傾向四。”

苗暉提疑:“陳溪娘的案子被揭有段時日了,無論怎麼都繞不開南濘陳家案。皇上會不會已經著手查過?”

“我附議。”常俊鑫舉手。查過,才知內情。

那有什麼是讓皇上避忌的?雲崇青想到一件,輔國公府。看守陳家金庫的是南齊門大營的兵,輔國公韓鈺那時正是南齊門大營總兵。明麵上,樊仲盜不了金,但再加上個輔國公呢?

一切都說得通了。

樊仲盜不了金,輔國公可以。樊仲消失,頂了所有罪名,先帝不問南濘陳家案的諸多疑點就結案,是因他心裡認定真凶是輔國公府。

然後生吞了那口氣,按兵不動近八年。於穀晟二十年,借肉傀儡案抄了輔國公府,逼死輔國公父子六人。

所以輔國公府肉傀儡案,也存著諸多說不通的地方。

冠南侯府好手段!

知道曆代君王忌憚四大鐵帽子勳貴,故布陣盜金,既能借先帝的手除去輔國公府,還能得金並且給皇家埋下個罵名。

皇上今日怪異,不會是查到的線索都指向先帝吧?君王殘害功臣…皇帝奪嫡成功,該十分了解先帝。

父子都損在先入為主上。

先帝從心底覺輔國公府會謀逆,所以隻看到一點疑影,便認定輔國公府盜金為謀逆奠基。

而皇上,因知先帝甚深,清楚先帝有多想除去輔國公府,所以以為南寧陳家案是先帝設計用以栽贓輔國公府。隻陳家案未留下什麼痕跡,治不了輔國公府的罪。然後,便有了穀晟二十年的肉傀儡案。

“你在想什麼?”常俊鑫的嘴幾乎貼上雲崇青的頰了:“不帶這樣默默想的,你也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苗暉兩眼晶亮地盯著,很是期待:“說呀。”

拿書擋住自己的臉,雲崇青笑道:“我在想今天皇上會不會召我進宮?”

騙傻子呢?常俊鑫眉毛耷拉下,佯裝悲傷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苗暉搖頭晃腦補上一句。

談笑一陣,各自翻書品閱。雲崇青以為今日皇上不會召翰林進宮,不想快到午時,禦前方公公來了。

大冷的天,方達也不願跑,但為了能遠著點不快活的皇上,他能頂著凜凜寒風在外走整日。領著人出翰林院,想腳步慢點,又不敢。

迎頭碰上錢老,雲崇青抬手拱禮:“您來了。”

他來除了為《彙思》編撰,還想問一問樊仲的事。錢坪與方公公見過禮,便道:“老夫有一些關於《彙思》蒙學冊的細節要問雲修撰,就幾句話,方公公能否行個方便?”

“錢老哪的話?”編《彙思》蒙學冊,是雲修撰主張的。方達在禦前自是曉得:“你們說,我回翰林院歇會兒腳。”有正經事,耽擱稍稍,不礙。皇上問起,也不會怪罪。

“多謝方公公了。”錢坪看著方達回了翰林院,便上前半步,低聲問:“早朝事,你可有聽說?”

雲崇青點首:“老師的事極凶險。學生不想您過多摻和。”“老夫這些年不爭不搶,一心向學,在皇上跟前還有兩分體麵。你老師那若有需要,我可說上一兩句。這不算摻和。”錢坪淳厚,都到歲數了,他不想樊伯遠到死都沒落著清白身。

思慮再三,雲崇青拱手深鞠:“那就請您老,告知皇上一事。”

“你說。”

翰林院裡,方達茶才端上手,就見錢坪回來了,頓時不知該講什麼好,幾句話還真就幾句。得,喝兩口茶潤潤嘴,趕緊放下走人。

今日乾雍殿裡尤其靜。雲崇青到,便將皇上批複的折子謄抄,對謝朗兩家大吏上奏請辭一點不意外。皇上允了,也在情理之中。

未時末,宮人進殿報:“皇上,東閣大學士錢坪請見。”

皇帝等批完手裡的折子,才抬起發僵的脖頸:“宣。”

方達唱到:“宣東閣大學士錢坪覲見。”角落的雲崇青擱下筆,拱禮靜候。錢坪快步入殿,跪拜:“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吧。”今日也稀奇,皇帝想不出這位進宮求見為何。

“謝皇上。”錢坪起身。雲崇青也放下了手,複又拿起筆,繼續謄抄折子。

沉凝兩息,錢坪上拱手:“皇上,臣此次進宮求見不是為編書。”

“嗯,”皇上知道,事關編書,這位學究都是上折子:“那你說說是為何事?”

在皇上的注視下,錢坪慢慢扭頭,看向雲崇青那方:“去年殿試後,皇上當奉誠殿授官時,不禁叫臣想起穀晟元年授官時的場景。臣有幸摘得狀元,許多材相貌老實,得了榜眼。樊仲長得好,撐起探花名。流水年華,如今…穀晟元年三鼎甲,隻餘臣一人在朝。”

皇帝知道錢坪為何而來了,麵上冷肅。

錢坪收回目光,跪地:“皇上,臣雖與樊仲私交不深,但也知他絕非貪妄之徒。南濘陳家金庫被盜一案,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方達偷瞄一眼皇上,兩腳一點一點後移。我的錢大學士,您趕緊回去編書吧,算咱家求求您了。

皇帝不語,錢坪接著說:“臣不敢隱瞞皇上,自打大理寺查陳溪娘案,臣也去尋沈益詢問過幾回。沈益不敢多透露,今日朝上臣聽聞他與馮威所言,心中大震。皇上…”抬起首,望向殿上。“您可知當年大理寺受命要查南濘私鹽時,樊仲有去刑部調過川寧薛家案的案宗?”

雲崇青筆下始終流暢,眼底冷幽幽。先帝與當今,會先入為主,也會偏私。隻要挖掘到可疑,當今絕對不願先帝背上戕害開國功勳之惡名。

借錢老口上告皇上這些,最合適。其不但不爭名利,性情還耿直,又與老師同科。另,錢老還非常欣賞老師,故多關注一些,知情多一些,實屬正常,不會引皇上疑心。

“拿案宗予樊仲的,正是冠文毅的堂弟,冠文青。”錢坪激憤:“當年臣聽聞樊仲在南濘盜走五十萬金,隻覺不可能,根本不信。因此,還與幾人起過口角。

之後打探了一番,卻什麼有用的也沒打探到。今日朝上,馮威懷疑冠南侯府,不想竟與臣昔年打探到的信合上了。”

皇帝放在龍案上的手,漸漸收緊。

“樊仲調川寧薛家案案宗時,大理寺卿已決意要親赴南濘。可沒幾天,其老父便死了。大理寺左少卿暫代理事,去南濘的就成了樊仲。”

錢坪哀傷:“樊伯遠何等雋秀,臣做夢也想不到他那一走,就沒能回來。”老眼含淚,“臣還曾想過他入主刑部,為皇上為大雍完善律例。”

皇帝斂目,太巧合了。樊仲是先帝登基那年欽點的探花郎,可見厚愛。

而且,要戕害輔國公府,大理寺寺正的分量可比個右少卿來得重。再說寺正老父,寺正既決意要赴南濘,那便意味著當時家中安穩。

查川寧私礦時,曾祖當政,可沒想要戕害誰。馬良渡死在冠銘飛刀下?南川布政使,三品官!且馬良渡還是三元及第,大雍文士第一人。正如馮威所言,他要銀,南川儘在其掌中。

冠南侯府?皇帝抿著的嘴微微揚起,隻雙目寒如冰窟。

餘光見皇上表露,雲崇青沉靜心神,仔細抄錄折上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