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皇上這是在盼著他早死?孟安侯真傷心了。

轉首向沐寧侯,皇帝沉凝兩息,才開口:“你在針對冠南侯府。”

沐寧侯沒否認也沒承認,隻道:“皇上,西北過去常有打劫糧草,臣一直在追查。雖然尚無有力證據,但卻都指向異族。”

對此,皇帝倒不意外:“你懷疑朝裡有人通敵?”

“這是一則。”沐寧侯斂目:“皇上知道孟元山嗎?”

“當然,山北省北軻、邵關兩府相接處。”皇帝心中有了猜測:“孟元山跟冠南侯府有牽連?”

孟安侯稍稍傾身過來:“難道是冠南侯府建的孟元山?”

“確實。”沐寧侯拱手行禮:“皇上,孟元山上藏了不少胡姬,其中以一個叫落桑的女子為首。那落桑,藍灰眼。被滅的金,有一強將,藍灰眼,姓氏完顏。這叫臣不得不起疑。”

“什麼?”孟安侯都驚著了:“大金殘勢不會是混到咱們中原來了吧?”

沐寧侯鎖眉:“這正是臣所擔憂的。”

若真如此,大金覆滅近百年,那殘部潛在大雍深耕,勢力怕是已不淺了。再勾結朝臣…皇帝眼裡厲色不掩,沉思十來息:“你二位太和殿放肆,回府閉門思過。”

兩侯瞬間了然皇上的心思,是做樣子給人看。長源山采參,都是先拿根紅線把參拴住,然後一點一點扒土,刨出須,得整根。

“都回吧。”耐心,他足得很。皇帝撂下兩人,走出太和殿。

在翰林院等著聽消息的雲崇青,料到會重查陳家案,料到冠文毅會丟權,就是沒料到沐伯父和孟安侯也會被皇上申飭,不禁苦笑。

常俊鑫背抵著牆磨搓,他是覺閉門思過挺好的,大冷天不用起五更。

“陳家金庫被盜案都過去快三十五年了,還能查著有用的東西嗎?”苗暉搖了搖頭:“很難。那案子當時就無對證,幾十年過去,就是留下什麼可疑的痕跡,也早被年月磨儘了。”轉眼看向上手,“你覺得呢?”

雲崇青蹙眉:“我始終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認同。”常俊鑫背上不癢了,拉椅子坐到雲崇青對麵:“沈大人、馮大人既堅持要查,那應是早有計較。”

這苗暉還真把不準,他大伯沒透露。

雲崇青彎唇:“你們說過兩天,沈大人會不會放了謝如亦等人?”

現在皇上已經決意要徹查南濘陳家案,大理寺放謝如亦幾人也不會被外看作心虛。常俊鑫覺,八成是要放人。

苗暉笑言:“放了,大理寺才能接著查謝家有沒有聯手張坦義,壓迫陳家。”謝翀、張坦義在世時都乃朝廷命官,死了還蔭佑後嗣。做了有負皇上有負百姓的事,還累得陳家滿門遭殃,朝廷哪會輕易放過?

一旦證據全了,罪不至滅族,但抄家肯定夠得著。

“確實。”常俊鑫趴在書案上,雙手托腮:“好戲一出一出的,我書真沒白讀。”尋常百姓,哪能聽得這些?他媳婦都覺,現在日子有意思多了。

大理寺受命後,沒急著派人下南濘,也沒傳誰來問話。平平靜靜到二十五,竟突然將牢裡在押的朗謝兩家人都放了。許多人意外,還沒等轉過神,又聞因朗謝兩家大吏告病致仕,在外的官要大動。

一石驚起千層浪,好幾個大吏啊,皇上竟都準了請辭!百姓議論紛紛。

“猛州謝家、西平朗家,不會真要敗了吧?”

“敗不敗不知道,反正俺鋪裡幾個夥計要是商量好了一道不乾了,俺準不會留。外麵想吃飽飯的人,多著呢?俺何必受這威脅?”

“這就是在威脅皇帝老爺,不準查他們謝家、朗家。”

“一鍋端乾淨。早該叫那些眼長頭頂上的老爺們知道知道厲害,不然他們總以為自己有多了不得。成天吆來喝去的,倒是乾出點實事呀。除了搖頭晃腦唱之乎者也,屁本事沒有。”

“他們當皇帝是咱小老百姓,會怕他們呢。”

“不議論這些咱們踮腳沾不著的事兒了。唉,朝廷張榜,說翰林院要編什麼蒙學,征集值得讚揚、歌頌的真實故事。我這有一出,津州蘭家坳,有個六歲的男娃把拍花子騙進了林子,掉抓傻麅子的陷阱裡

去了。”

“你找後頭袁秀才問問,他讀書人懂得多。”

沒有在後拱,民間吹不起邪風。自張榜征集案例,每日翰林院都能收到各處送來的上百事例。錢坪常坐翰林院,與眾人細讀、分析案例。

雲崇青沒了之前的清閒,每日忙碌,但也沒忘之前考量。這日又是天黑透才回到府上,沒回青斐院,直接往樂和堂。正好老師也在,他洗漱了番,便到桌邊坐。

常汐給各人先盛了碗湯。雲崇青用了半碗,肚裡舒服了,說起自己的打算:“我想走老宅擇個人。”

雲禾很意外,他以為兒子不會用老宅那夥兒。記恩也不解:“有我還不夠?”

不等雲崇青解釋,莫大山就先開了口:“確實不夠。響州府多山野,地貧民窮,窮則生惡。崇青雖是官身,但是從外來,起初必定難敵當地眾勢。不到萬不得己,又不能向朝廷求助…”

這記恩懂。皇上派老弟去響州府,老弟到了那地卻彈壓不住。往重了說,就是能力不足以得重用。

“崇青還想勘察地況,修路,其中也有許多要周旋的地方。雲家人幾代走商,見多了貴賤,行事圓滑,最擅應對各樣人。”

“先生不必含蓄。”雲禾直言:“就是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忒能吹噓,給人好盼頭。”

莫大山笑了。

記恩明白了,問他老弟:“你看上哪個了?”這些年,老宅都挺規矩。既然用得著,倒也能拉拔一二。

雲崇青望向他爹:“兒子要麻煩您了。”

“行,你忙你的事。老宅各人什麼脾性,肚裡幾根花腸子,我一清二楚。”雲禾心裡都有人選了,他一會就寫信回三泉縣。

“人都有逐利之心。”雲崇青給他娘夾了塊菇子:“相比江寕富庶地,我更趨向響州府。除了那地於我升遷有利,還因心有所往。寒窗苦讀十數載,一朝學成入仕,誰不想建功立業?我亦想造福一方,不枉此生。”

兒子說的話,王氏懂,可就是止不住擔心。

溫愈舒彎唇:“我都打聽過了,響州府新厲山那黃梨木不錯。我要多買一些,存著以後給嫿姐兒、糖包她們打嫁妝。”

“那要等路修好了再往外運,不然耗費太巨,不值當。”王氏看向兒子:“再給娘夾塊好肉。”

雲崇青笑開:“雞腿行嗎?”

“行。”

這方和樂融融,宮裡乾雍殿此刻卻勝寒冬臘月。皇帝翻看完墨一剛送來的供書,憤怒至極,抓了龍案上硯台就砸了出去:“混賬…”

“奴才該死,請皇上息怒。”宮人跪地,身子繃得死緊。方達也不例外,他已能猜到供書上都供了些什麼。瑛王完了,誠黔伯府完了。

皇帝左手握拳搗向心口,試圖平複心緒,可是枉然,緩口氣,道:“來呀。”

“奴才在。”方達挪膝靠近。

“將孟樹生處以極刑,然後送去瑛王府。”皇帝把供書交給墨一:“你親自帶人去一趟泊林,朕要以血告祭海山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