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千秋不一樣,玉骨宗的聖子在進入這個江湖以後,利用了功法偽裝了一下自己的麵貌,他畢竟也還是李旦的長子,雖然自己的那位父親根本無誌於皇位,但為了不引起女帝更多的猜忌,令他們本就艱難的處境更加糟糕,他也還是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真麵目隱藏在幕後。
玉骨宗本就是這個武林當中少有的大勢力,更是魔道一方裡最頂尖的領頭羊,女帝對於江湖門派的態度隨著朝廷實力的增強而愈發莫測,李姓宗室就更不可與之有任何的交流,真要是做了,那一匝匝的墓碑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但他也還是有著自己的勢力作為支撐的,他的母妃本就是來自於這個赫赫有名的魔道宗門,當年嫁於李旦,是有著不少的計劃與圖謀的。隻不過,後來發生的事讓他們認識到了女帝的霸道與狠毒,所以這才小心翼翼地蟄伏起來。
而陸千秋就真的是後麵沒有任何勢力。除開那封拜帖以外,他也沒有與任何的江湖人物有所牽扯,這也是府中人為何會對他稍稍放心了些的緣故。
就連聖子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種時候、這麼快地就遇到了行走江湖的陸千秋,闊彆了這麼久,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出現在三郎麵前,他隻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處……但他抑製住了自己,勉強沒有讓自己暴露出什麼破綻。
他知道三郎從小就聰明無比,他當初的異樣或許也被他看在了眼裡,所以他在麵對著他的時候,總是有著一種做賊般的心虛感,仿佛有自己早已被看穿……這也讓他根本不敢經常出現在他麵前。
他與跟隨在他身後的李林甫在醒來後就匆匆離開了這個地方,身後的追兵沒法隱瞞太久,他們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玉骨宗內,隻有那裡才有宗派的長老在鎮守,就算是九宮山的羅公遠親自到來了,他們也會有同樣的高手來應對。
陸千秋走得也不急,見到那位“玉骨宗聖子”也算是了了他這一段時間裡的一項顧慮。他也沒有一定要當上皇帝的打算,不是曆史中如何,他就一定要那樣原貌地複製過來如何。這個世界比之上個世界也不遑多讓,亞瑟王的那一次,他其實也挺對梅林的那一係列的巫術感興趣的,可惜,為了王的職責,他不得不將那種心情給按壓在心底。
而現在,他對這個江湖也非常好奇。
想到這裡,他又微微笑起來,他伸出手來,一朵無奇的白色的花朵盤旋著飛來,恰巧落在了他的手指間,他輕輕吹了口氣,讓其繼續隨風飄去,再然後,他抬起頭來,就見到一位白衣的男子飄然落到了他麵前。
這是一個非常瀟灑也非常優雅的英俊的男人,他身上穿著的是一身潔白的衣服,有墨色的細竹從衣擺的位置伸展出來,他麵上膚色細膩白皙,一雙墨色的眼眸猶如點星。
他的眼光從陸千秋掛在馬上的長劍上挪到了他的麵上,而後,他率先施了一禮道:“叨擾這位少俠了,在下乃是九宮山此代入世弟子張九齡,此行過來,是為了相詢兩位魔道中人的消息,不知俠士可願暫且留步?”
“張九齡?”陸千秋回想了一下,很快,他就憶了起來:“地靈榜三十二的‘玄天指’?”
張九齡愣了下,稍後,他點了點頭,含笑道:“是江湖人抬愛了。”
陸千秋也笑了起來,他從馬背上落地道:“在下陸千秋,江湖裡也非有名之輩。既然你已經找上了我,那麼想來,你也應該見過了另外的那一老一少?”
張九齡的麵色肅然了起來:“是的,方才正是與通玄先生話彆。”
“果真如此,”陸千秋並沒有意外,他感歎道:“原本就覺得老先生不凡,可誰能想到,竟是上清宮的張果老先生當麵,也是我凡眼濁胎,未能識得老先生的真麵目,也是可惜。”
張九齡感覺到了他的惋惜。但他又察覺到了他的這種惋惜的不同,並非那些得遇前輩高人,未能得其指點的悔恨,而是一種與其失之交臂的遺憾,就像是路過了一座雪山,卻沒能識得峰上雪蓮,遺漏了風景的失落。
但這樣的情緒也很快消逝。張九齡再望去的時候,就又見到了他麵上那種令人舒適的笑。
這是一個很難讓人討厭他的人。張九齡的心中忽然升起了這樣的想法。他不由得語聲放緩了一些:“哪裡?通玄先生說了,是他起先避而不見,陸少俠你不欲打擾,所以才稍顯錯過。再說了,真就是九天榜第五,老先生也說了,大概在你的眼裡,也與這世上的任何一人並無差彆。”
陸千秋頓了下,良久,他才歎息道:“老先生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