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後的武境果然一路精進,就像是這盛世江山一樣,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司馬承禎於葉法善離去一年後當眾處斬,他死前,有不少殘餘妄圖來救,但都被夜雨閣新晉的武者一一除滅,裴旻一人殺死十七渡真、三返照,真正成就了“劍聖”之名,既菁英榜第一後,他再次登臨地靈榜首位。
他劍下淌血,周身屍骨遍地,但他依舊還能感受到那人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他轉身回望,也不由得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
張九齡後來辭去了九宮山少掌門之職,因為他的理想在於這個天下。他固然有一段求仙之旅,但他最後才發現,這紅塵俗世也是極為精彩的。他當初本不該進入夜雨閣,因為道派的弟子,尤其是天人的親傳,涉及到了很多的問題,後來王元寶之所以將他放入,是因為那一塊玉佩——他自陸千秋處得來的“楚”字玉佩。
在“臨淄王”封號前,陸千秋曾有“楚王”之名,得此玉佩,猶見本人,也是那時,他才知曉這份禮物意義的重大。也是為此,在夜雨閣的初創期間,他付出了非常多的心力。如果說裴旻是夜雨閣的“神劍”,那麼,張九齡就是夜雨閣的“定鼎”,有此二人,這昔日謹小慎微的小組織,也終是得以擴展。
可惜的是,姚崇的壽命有缺,自陸千秋得證天人後,僅僅是一年的時間,他便迅速地衰老了下去。在性命垂危之際,他隻是握住了陸千秋的手,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好似沒有什麼要囑托的。他是笑著離開的,對於這個天下,對於萬民的未來,他已經沒有什麼需要擔憂的了。
陸千秋花了三十餘年成就天人,但在往後的歲月裡,儘管他已到了一種根本無法揣測的地步,也依舊沒有成就傳說的跡象。有人說這是因為女帝的教訓在前,若不是她得了突破的希望,也不會引起其他天人的忌憚,繼而聚眾圍攻。有人為此擔心陛下也會遭遇此厄,其心中念著想著,憂思憂慮之下,竟昏沉睡倒,疑似成病。
但陸千秋一直沒有要往前進步的意思,他仿佛已經將武道放下,隻專注於這萬頃的江山。在他六十餘歲的時候,他的長子名李肅,結束了三年改頭換麵的縣令生涯,轉換為偏將,要在郭子儀旗下治理流亡邊境的蠻族難民,又是三年,吃住與他人無異,獲得戰功後,才得以重入京華。
然困苦可磨,富貴卻可惑人。陸千秋命其進入朝堂,隨侍在身側又三年後,才放開手腳,令其開始接受一部分治理國家的權限。他的二子尤為崇敬他的父王,學習當初的陸千秋闖蕩這個江湖,因為人豪爽大氣,又愛好懲治不平,很快就有了一個大俠的名號。他的小兒子尤精武道,生來就喜劍術,自得到成果後,開始三山五嶽的挑戰對手,大唐皇室中的第三位的天人,後來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在八十歲的時候禪位,去位的時候,他麵貌如昨,隻在眉眼間添上了些許的成熟穩重,他在將手中的玉璽傳下的時候,前後的兩任帝王站在一起,竟有如兄弟一般。
所有的大臣都大聲悲戚,懇請聖皇勿要離棄這江山社稷,百姓們知曉這一日的,也紛紛來到洛陽,有不少人跑斷了草鞋,拖兒帶女來為他送行,他們有的頭發斑白,是在那一次災禍中的幸存者,他們乘坐著天工院創建出的公車,成群結隊地來到宮前,隻為了為他叩一個頭,拜一次恩。
就連大唐外也有不少的國度為此感歎,他們的國王整容斂禮,三拜過後,才重新開始議事。陸千秋的退位不僅影響著自己的國家,也影響著周邊的所有國家。
而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卸下了這一係列的重擔之後,那往日裡仿佛近在咫尺的隔膜才終於在他的眼前消失,他五十年來不曾有一絲進步的武道,終是踏入了一個根本無法揣度的嶄新境界。他仿佛聽見天地在向他敘說著什麼,他的身體舒展間,也好似體會到了它的心動,他站在這封禪台上,卻好似見到了蒼天之眼。
他感受到了那種冰冷浩瀚的意誌,不知為何,他卻是突然笑了起來。與那其餘的傳說不同,他的來曆本就和這世界外的莫名存在關係匪淺,他知曉此界的特殊,也知曉自己的特殊。他身形一動,立時就從洛陽城來到了洞淵派。
派內有弟子列成隊陣,正在整齊習劍,他來到閉死關的葉法善身前,手指一點,就將一點的神妙送予了他的神魂中。
再然後,他就在這位追尋仙道的真人麵前,如沙飛揚,消失不見。
葉法善心受震撼,仿佛受到了感召,他伏身行禮。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好似看到了某種更可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