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城裡的“本地人”,估計得扛著鐵鍬往外刨。
崔望潮一想起方才那拔地而起的頭,就覺得兩股顫顫,生怕自己也被一波帶走。於是辯道:“這城裡的凶煞何其狡猾,就算我將他們都捉來,也未必肯說真話,倒不如直接去找金兄。”
謝刃道:“也對,那你們自己去找吧。”
崔望潮傻眼。
他是萬萬使喚不動謝刃的,但僅靠著自己,又實在沒辦法找到金泓,最後隻好妥協,吩咐眾弟子跟緊,又從袖中掏出來一把折扇,打開之後那叫一個香且閃,金絲銀線繡了個密不透風,扇骨上還要鑲鴿子寶石。
謝刃被醜到了:“這是什麼玩意?”
崔望潮回答:“這叫‘伏虎辟邪正宗鎏金寶石扇’,修真界人人想要,想買還得排隊,你竟然連見都沒見過?”
謝刃低聲對風繾雪說:“看到沒,和‘修為大漲石’一個路數。”然後又拔高音量,“原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伏虎……什麼扇,崔望潮,你既然有此值錢寶貝,想來抓七八個凶煞是沒問題的,我就坐在這裡等。”
崔望潮“嗤”他一句,帶著弟子剛要走,卻被風繾雪攔住,往懷中塞了一把白色降魔傘:“帶上它。”
崔望潮猶豫,滿臉懷疑地問:“你這個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品階高嗎?”
風繾雪還未說話,謝刃先伸手來奪:“不高,肯定沒你那把值錢扇子高,還回來!”
“我不!”崔望潮雖說不喜歡風繾雪,但對銀月城風氏還是很放心的,於是將傘緊緊一抱,忙不贏地跑走了。
謝刃推推身邊的人:“你既然帶了好東西,怎麼路上不先給我玩?”
風繾雪搖頭:“你這一路的玩具還嫌少?”從蛐蛐兒到樹葉,哪個不是玩出了花樣,揪一朵花要嘗嘗味道,扯一段草莖要比試拔河,比七八十隻傳音木雀加起來還要聒噪。
“再多也沒有降魔傘好玩。”謝刃伸了個懶腰,“走吧,咱們也去抓凶煞,我可沒指望崔望潮。”
風繾雪問:“你既然知道對方本事平平,為何還要放他單獨行動?”
謝刃連連叫屈:“他帶了至少三十名家丁,也叫單獨?”
風繾雪道:“站直,好好說話。”
見他當真不悅,謝刃總算收起調侃,笑道:“我是討厭他,可也不至於讓他去送死,隻打算跟在後頭,看他出些洋相罷了,這也不行?”
風繾雪麵色稍緩:“行。”
謝刃拉起人往外走:“不過現在他有了你的降魔傘,應當不會再出洋相,我們也沒戲可看。”
風繾雪反手一揚,一道銀白寒光自遠處颯颯飛來,熟門熟路鑽進乾坤袋中:“現在有了。”
謝刃:“……你剛剛是收了降魔傘的靈脈嗎?”
風繾雪:“嗯。”
謝刃默默一豎大拇指,夠狠。
而與此同時,崔望潮正在苦心分析,分析哪裡的妖邪比較溫和講理。
井中不行,投井自殺肯定怨氣足,養出紅衣怨傀都有可能。
城牆不行,從遙遙高處一躍而下,摔個粉身碎骨,誰還能心平氣和?
街上也不行,死在街上的,要麼孤苦無依,要麼突然暴斃,估計都裝了一肚子火。
就這麼一一排除,最終選定了一處高闊大宅,雖然因為歲月的侵蝕,外觀已經很搖搖欲墜了,但舊時氣派仍在,主人寢室中央擺了一張紅木雕花大床,崔望潮覺得能在這裡走完人生路的,基本已經享受夠了榮華富貴,離開時必定十分安詳。
謝刃跟在後頭,見他念念有詞挑三撿四,不懂這是個什麼路數,風繾雪也不大明白,於是兩人靜靜看著崔望潮從袖中抽出一張符咒,開始以術法召孤魂。
初時沒什麼反應,謝刃等得都有些犯困了,覺得是不是符咒不好用,剛打算自己也試試,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是真的很暴,也很爆,跟打雷似的,彆說原本就提心吊膽的崔望潮,就連風繾雪也心中一顫!
屋裡的紅木大床“嗖”一聲飛起,一名身穿錦緞的中年男子麵目猙獰,在空中現出身形!謝刃看著對方身上的赤黑怨氣,恍然大悟:“原來崔望潮方才精挑細選,竟是為了找出城中最強的凶煞?”這種等級,這種模樣,放在修真界也能排進前十啊,好厲害!
崔望潮已經嚇瘋了,幸虧手中有浮萍劍,才能勉強擋住幾招。這時另一名弟子機靈,從地上撿起降魔傘“嘩”一下打開,剛好接住對麵伸來的凶爪!
傘當場被撕個粉碎!
謝刃震驚道:“風兄,你也收得太徹底了,怎麼連一點點防護都不給人家留。”
風繾雪拔劍出鞘:“事多!”
謝刃跟著一道攻上去:“我哪裡事多啦!”
崔望潮見來了幫手,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想往外跑,結果鬨出的動靜太大,被凶煞一眼看到,謝刃揮劍想攔沒攔住,眼睜睜看著那股怨氣衝向屋外,繼續纏住了崔望潮。
鸞羽殿與崔府的弟子想上去幫忙,又哪裡是凶煞的對手。謝刃大聲提醒:“攻他心口!”
崔望潮踉蹌兩步站穩,右手揮劍奮力一刺,整個人直直撲進凶煞懷中!
謝刃:“?”
崔望潮魂飛魄散:“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