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1 / 2)

雲間有座城 語笑闌珊 6938 字 7個月前

明月島上是沒有四季流轉的, 一直都似春末夏初,微風和煦陽光柔暖,偶爾落下一場雨, 也是細細沙沙無聲入夢, 斷不會驚醒一對有情人。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小半年。

兩個人的生活已經很有模有樣了。木逢春後來又送來幾盒新的中子,謝刃便繞著屋宅, 前院中花後院中菜,還養了一群白錦雞, 風繾雪負責每天去撒米, 撒著撒著就不舍得吃了, 全部養來當寵物, 結果雞可能也覺得自己不用被燉了,比較快樂, 所以每每天不亮就要扯著嗓子打鳴, 吵得白牙忍無可忍,衝出去凶神惡煞一呲牙,終於換來片刻安靜。

嘈雜聲散,風繾雪將手臂環回謝刃腰間,暖被捂得他渾身筋骨都軟了, 一動不願動。床帳內還散著淡淡木香,與窗外飄進來的花香融在一起,熏得人甜夢沉沉,實在很適合就這麼擁著, 再睡個舒舒服服的回籠覺。

於是謝刃就當真縱著他又賴了一會兒床,直到清晨的陽光穿透薄紗,方才用指背刮了刮那濕濕的唇:“乖,該起床了。”

風繾雪迅速往後一縮, 將自己整個裹進被子裡,眼睛隻肯睜開一條縫,地主老財一般說:“明天。”

“不行,不許拖。”

“我有點渴。”

謝刃下床替他倒了杯水:“喝完就起來。”

風繾雪討價還價:“那下午。”

謝刃坐在床邊看他喝水:“你乖乖的,取完金光後,晚上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風繾雪將空杯子還回去,重新躺好,口中無情拒絕道:“這島上一花一木一草一葉,我差不多都摸過一遍,還有什麼好東西是沒見過的,你少哄我。彆到了晚上,又是自己硬湊過來,說一句‘美人要在燈下觀’,我才不看。”

“不是,這回保證不是。”謝刃將手伸進被子,攔腰把人帶起來,“這回我不是東西。”

風繾雪沒憋住,下巴抵在他肩頭笑,手腳都僵著,就是不肯配合。所幸謝刃也早就習慣了他這一到療傷就偷奸耍滑的習性,一手托著背,一手套袖子整衣領,三下五除二將人收拾得清清爽爽,放到地上站穩:“好了,去洗漱,我去廚房給你熱一碗湯。”

風繾雪說:“哦。”

然後一路目送著謝刃去了後廚,自己也不矯情了,反正矯情亦沒人看,便手腳利落地洗乾淨臉,又去雞窩裡將閨女掏出來,教育道:“你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怎麼成天追著雞屁股咬?真是成何體統!”

白牙四肢直挺挺伸著,與風繾雪方才不肯穿衣的姿勢如出一轍,可見的確是親生的。它頸間還套著一道項圈,是謝刃親手所點,免得這小瘋丫頭哪天躥出海麵去。這世間能不以獵術,僅憑靈符就套住白牙者寥寥無幾,也從側麵說明謝小公子上島之後確實沒偷懶,不僅將日子過得充實,課業與修習也半分沒落,風繾雪在心裡粗粗一估,現如今的謝刃放在修真界,哪怕把那些白胡子好幾丈的長老一並算進來,不說排進前三,至少前十是沒太大問題的。

他抱著白牙坐在陽光下,手指有一下沒一個掻著那細軟的皮毛。這幾個月,青靄仙府會按時送來書信,曜雀帝君在謝刃叛逃之後,已動身前往太倉山,取出了那把被鎮壓多年的燭照神劍,要重新淬煉劍魄。

按理來說,這條路是能走通的,因為燭照劍本就生而無靈,是靠著妖血相淬數萬次,方才育出劍魄,可你說能走通吧,前方卻又擋著一塊大石頭,那就是現如今的修真界,已經沒有橫行泛濫、數量龐大的妖邪了。

一雙微暖的手突然輕柔覆在他眼前:“怎麼躲到這裡來了,害我裡裡外外找了大半天。”

“我沒躲,就曬會兒太陽。”

“好好好,沒躲。”謝刃坐在他身邊,“遠遠就見你在發呆,想什麼了?”

“那個人。”

“……他有什麼可想的。”謝刃伸手,讓人靠進自己懷中,“乖,想點彆的。”

“我在想正事。”風繾雪若有所思,“他想淬出新的劍魄,唯有斬妖一條路,可此時天下並沒有那麼多的妖,若換做你,你會怎麼做?”

“沒有,就到各處去找,總能搜羅一些,否則還能如何?”

“要是搜羅的還不夠呢?”

“不夠,就斬大妖?”

“我也這麼想,他以前曾說過,待你與燭照合二為一時,便要一同去斬天地間最後一隻大妖。我們雖不知那具體是什麼,但至少是有這麼一個東西的。現如今你已明擺著不會再回金殿,他也親自去了太倉,按理來說,若想淬醒燭照舊劍,一隻大妖能抵數千妖邪,但他卻並沒有這麼做。”

“為何?”

“我猜,會不會他也難敵大妖?”

“可人們都說他是斬妖尊者,而且當日九嬰——”

“九嬰並非他一人所殺,還有你。”風繾雪打斷謝刃,“我其實一直在想這件事。”

數千年前,九嬰雖是死於曜雀帝君之手,但最後兩人是同歸於儘的,可見力量懸殊並不大。

而在數千年後,曜雀帝君卻突然就有了能一劍斬妖的神力,總不能說成在被埋凜冬的這些年裡,一直在汲取天地靈氣。

那就隻剩下了一中解釋,曜雀帝君斬殺九嬰的那一劍,不僅有他自己的力量,還有燭照劍魄的力量。而謝刃先前之所以難敵九嬰,或許並非力量不足,隻是還不懂該如何駕馭。

謝刃遲疑:“燭照?”

“對,燭照。”風繾雪握住他的手,“你彆忘了,在那個人身亡之後,燭照劍依然獨自遊走天地間,斬殺著一隻又一隻的妖邪,所以其實沒人能算清楚它的具體修為。”

“若真如此,那他應該在斬殺九嬰時便已覺察出異常,為何不說?”

風繾雪道:“或許是怕你會因此自滿,又或許……其實根據他這幾個月的所作所為來看,應當是真心實意想斬儘天下妖邪,令神州怨氣皆消的。”

“怨氣皆消,他便不能長生,隻能回舊地長眠,不貪生?”

“不貪生,卻未必不貪名,你還記得白鶴城中的那座破廟,記得那個日日稱頌大將軍的神像嗎?你當初未下殺手,是因為對方其實也沒做錯什麼事,不過自我陶醉,想博個英明神武的名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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