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會, 最熱鬨的節目都在晚上。
璃煥與墨馳沒什麼心思喝酒,早早就結伴去城北看花燈,崔望潮原本是懶得動的, 但當他轉過頭,發現謝刃與風繾雪正靠在一起竊竊私語時,立刻就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發光,那叫一個亮啊,所以趕緊腳底抹油,溜了,隻將這座鬨中取靜的白鶴涼亭留給一對小情人。
風繾雪放下空盞:“這個酒太烈, 你怎麼不給自己尋一壺甜的?”
謝刃道:“秦淮城中,最有名的就是這壇花醉,想買給你嘗嘗, 我排了好久呢。”
風繾雪笑, 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憑你如今的地位, 難道還不能插個隊嗎?”
“莫說插隊了, 我連去買酒時都用了障眼法。”謝刃愁苦,“倘若被人認出來, 脫不得身不說,那群白胡子長老又來要教育我, 你是沒見到,每本書典掏出來都有半尺厚。”
可能這就是幾千歲的帝君和少年帝君的區彆吧。前一任行事作風那般偏執嚴苛,將修真界統治得半分樂子都快沒了, 手下還有個狗仗人勢的白蘋四處搜刮,怎麼也不見這群長老們出來乾涉?一個一個借著閉關修行的名號,人影都沒一個。現在倒是如雨後春筍紛紛冒頭,天天跟在新任帝君的屁股後麵跑, 擾得謝刃不勝其煩,恨不能往長策學府外頭加個罩。
風繾雪道:“諸位長老德高望重、學識淵博,旁人想見他們一麵都難,也便隻有你,回回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謝刃糾正:“除了我,還有你,你跑得比我更快。”
“規矩與我又沒關係。”風繾雪透過自己的指縫,看漫天花燈如星,“現在要去哪裡,再喝一壇酒?”
“彆啊,一直喝酒多沒意思。”謝刃握住他的手,“我讓墨馳在秦淮河上備了一艘船,咱們也去遊河賞景。”
秦淮河上的畫舫,最近行情十分緊俏,好一些的座位都要被炒成高價,更彆提是一整艘船。風繾雪吃驚地坐起來:“你從哪找來這麼多玉幣?”
謝刃答曰:“又不貴,攢一攢還是能有的。”
凜冬城的大殿內雖說堆滿了琳琅玉幣,但是謝刃覺得在自己能完全應付那群長老之前,最好還是不要碰了,所以目前新任帝君的手頭也沒有很闊綽,帶著心上人尋常吃喝玩樂沒問題,但要帶著心上人包畫舫遊河……風繾雪在感動之餘,還是沒怎麼想明白,繼續追問:“你從哪兒攢的?”
“我說了,你可不準笑我。”謝刃牽著他的手,一邊晃一邊走,笑得露出半顆虎牙,“前陣子玉華城不是鬨僵屍嗎,報酬不少,所以我喬裝改扮之後,就去幫他們除祟了。”
風繾雪算了算:“那豈不是我回青靄仙府的第二天,你就動身了?”
“是啊。”謝刃道,“就當遊山玩水。”
“趕路來回,又辛苦除祟,算什麼遊山玩水。”風繾雪擋在他麵前,停下腳步道,“下回不準再這麼累了,你若要錢,我這裡有的是。”
“好好好,下回再說,但這次得聽我的。”謝刃單手抱起他,“走,不然要錯過好節目了。”
“你放我下來。”風繾雪拍他,“被人看見後,又要寫一些奇怪的東西。”
“隨他們,現在寫的難道還少嗎?”
“也是。”
書店裡的各類話本都快堆積成了山,糾纏千年情節曲折,相當催淚。風繾雪在剛開始的時候,也曾好奇買過一兩本,想看看自己在書裡是什麼樣,結果可能店沒選對,翻開之後尺度堪比《畫銀屏》,燙得他當場眼睛一疼,從此再也不肯看。
但有不少其實還可以啦,比如說謝刃最近看的新本,就很性格貼合情節合理,以至於連主人公自己都開始懷疑了,轉頭問身邊的人:“阿雪,我們在長策城的大雨中狂奔過嗎?”
風繾雪奇怪地回答:“當然沒有,你又把同誰的往事安在了我頭上?”
謝刃:“……”
我不是,我沒有,我閉嘴。
他又翻過一頁,看到插畫,頓時神情一僵,麵無表情地又將書合上了。
確實沒有。
但也……可以有一下。
天邊鋪開萬裡璀璨雲橋,風繾雪雙手搭住謝刃肩膀,抬著頭往上看熱鬨。他下頜生得精致,笑起來嘴角彎彎的,極好看,墨發被風吹得微亂,垂下來掃在謝刃臉上,帶著花的清香。
謝刃在那細腰上不輕不重的掐了一把,風繾雪笑著躲開:“好端端的,你又做什麼?”
“不許看那個幻術大師了,看我。”謝刃耍賴,“我一路抱著你走,可累了。”
於是風繾雪就真的沒有再看幻術,任由天穹已經快要鋪滿春夏秋冬,花瓣似雨,他也隻低頭和謝刃對視。小情人的甜不加一絲遮掩,像包著蜜的花苞,汁水充盈,又顫巍巍的,戳一下都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