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宿飲月:“???”

他警惕問謝積光:“你要婚書來做什麼?”

一個顧盞的婚約已經搞得宿飲月頭大如鬥疲於應付, 好不容易把謝積光的快刀斬亂麻了,他著實不想給自己自尋麻煩。

宿飲月甚至想和謝積光打個商量,婚書就算了,不如他拿自己情緣夜話白鷺來換。

後來想想婚書可以給, 夜話白鷺不能丟。

哪有劍純把自己情緣拱手送人的?丟人。

謝積光看出他眼底防備之色,半真半假微笑道:“我一向看顧盞不太順眼, 有時候這種不順眼, 甚至會帶了嫉妒。”

尤其是顧盞老愛有事沒事拿宿飲月的婚約出來說事時。

本來他話就夠少了, 一副冷冰冰的死人模樣討人嫌得很,開口還三句不離婚約, 唯恐旁人不夠討厭他似的。

宿飲月理解點頭。

雖然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顧盞好像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男主, 謝積光也不像常規意義上的反派,但是畢竟原著世界觀下嘛,反派要真沒對男主有點負麵情緒,那還算什麼反派?

正當謝積光以為他此番話, 再不濟也能試探點宿飲月對顧盞的態度時,他聽宿飲月善意提醒道:“那你為何一定要執著於我的婚書呢?“

謝積光:“……?”

他於心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不執著於他還給宿飲月的那份, 難道他還要執著於顧盞手中那份嗎?

宿飲月見他一時轉不過彎來,更直接道:“你執著顧盞的事, 為什麼不去搞你和顧盞的婚書?”

非要來搞他乾什麼?

謝積光:“???”

他不禁從心裡深處打了個寒顫。

光是想了一想宿飲月所說的場景——

謝積光便由衷覺得自己還能刺殺十個儒門聖人。

宿飲月見謝積光反應,即知自己所想太過異想天開, 隻得暫且遺憾地放棄這個想法:“話說回來, 你要回婚書, 總得給我個要回婚書的理由。”

謝積光實則自己亦很難說出個一二三四。

應該說的話,宿大小姐站得那麼高,生得那麼美,像極天邊高高在上的明月,地上眾生都向往,都癡迷其皎潔明亮的光。

更像極他年少時所不顧一切追逐的少年意氣,氣這個東西本來虛無縹緲,但當宿飲月站在那裡時,仿佛一瞬就將其具象化出來,哪怕不再年少,也能為他熱血上頭,看輕生死。

可是謝積光不比顧盞,他旁觀者的身份使得他洞若觀火,明白宿飲月壓根無心於情愛。

倘若他將自己心思完完本本地說了,那他是真的會永遠與那份婚書失之交臂了。

因此謝積光含糊其辭,真假交換著來:“我當時因為儒門聖人之事,欠你一份人情,所以將婚書給了你。如今我為道門聖人的事還清你的人情,為表兩清,你也該將婚書還於我。”

宿飲月一品其中的邏輯,深覺無所錯漏,幾乎就要被謝積光說服。

奈何顧盞前車之鑒在前,他仍覺不放心,謹慎問道:“隻是將婚書還你,你不會用它做什麼?”

“自然,我可立心血誓擔保。”

謝積光倒是灑然笑了,如瓊枝抽條,萬樹生花,明耀生光:“宿大小姐放心,以我之為人,是決計做不來拿婚書逼婚的事。”

都這個時光,他還不忘隔空給顧盞上點眼藥。

在謝積光所想裡,婚書本來就是用來打個底子,不可無但也不一定可用的東西。

這種事情,若非兩廂情願,那還有什麼意思可言?

潛入聖人府邸對宿飲月和謝積光而言並不難。

謝積光既然是陰陽兩界的界主,隱匿的本事自是一等一的,何處有巡邏,哪裡藏陣法,對他而言皆看得一清二楚,一路行來,彆說是聖人,連蚊子都沒驚動一隻。

兩人停在一處院落得。

這處院落建得清靜樸實,清溪如衣帶,竹林鬱鬱掩著曲徑柵欄,底下落葉簌簌鋪滿,隻露出一角青石磚,和磚縫邊緣隱約生出的青苔蒼綠痕跡。

再有山林野趣,也因為裡頭居的人,無可避免透露出一點深不可測的氣息來。

宿飲月呼吸一窒。

就在他踏近院落前,空氣中似有無形刀刃架住他的脖頸,帶有千百年裡血獄裡冤魂泣訴磨難下最厚重的冤煞,明明無形,卻比有形的百鍛鋼,千煉鐵更鋒銳,更殺人不眨眼。

“謝積光。”

顧盞聲音沉沉如凜冬寒冰,無儘之海:“若非我認出你的身份,你下一息就會死。”

“自然,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適的,來到此處的理由,你三息之內也一定會死。”

他願意留著謝積光在宿飲月身邊,是因為仙台城中殺機四伏,凶險莫測。

宿飲月的安危總比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個人喜憎來得遠為重要。

但他願意為著宿飲月暫壓個人喜憎,不意味著謝積光能在這時候拋下宿飲月來聖人府邸。

一片靜寂中,謝積光鼓了鼓掌。

他掌聲頗輕,笑容也頗輕,帶著無論何時何地都在的風淡雲輕,令人恨也令人愛:“顧道友真是好氣魄,動不動就要殺人祭個劍。”

“不過,顧道友有沒有想過,我願意現身讓你有殺我的機會,本來就意味著,我自信你殺不掉我。”

空氣中魔族煞氣所成的利刃穩穩當當,顧盞對他的挑釁無動於衷:“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

聖人門口,指不定何時聖人發現他們的存在,就會動怒給他們一人一掌,當然不是好時機。

“不過你一定要打,我不介意。”

謝積光故作無辜歎道;“方才說到什麼來著?哪裡和哪裡的事情?何至於要打起來?”

“顧道友既然問我為何拋下宿大小姐來到此處,那我也不賣關子,告訴顧道友一個答案。”

話說是說不賣關子,謝積光笑意仍泛著些看好戲的惡劣:“宿大小姐為何不能和我一起來?”

空氣頓為之一凝。

如論先前顧盞尚有閒心和謝積光你一言我一語交鋒下去,心緒平得和凍住的江水海麵一樣,波瀾不驚,這回他是真正動了怒,連帶著空氣都翻湧起怒浪:

“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把宿飲月帶來此地,讓他刀尖舔血,讓他九死一生?

謝積光攤手,卻不朝著顧盞道:“宿大小姐,你再晚出來,我隻怕聖人門口這些花草溪流都要被重新修繕一番了。”

“縱使我不介意奉陪著打,但凡使點大體,也知道不應在這個時候打。”

這兩人連討厭對方的心理都是如出一轍的。

互相唇槍舌劍的同時,還不忘明裡暗裡詆毀彼此非要開打,不識大體。

宿飲月隻得無奈現出身來。

除卻隱匿之法,他還另做了外貌上的偽裝,不得不說劍三的易容係統實在是非常好用,自動適應仙俠異世界的法則,換易容臉型不但等於換了一張融於血肉骨骼中毫無破綻的臉,還自動改換周身氣息,等同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所以顧盞之前也沒一下子認出他來。

由於宿飲月的存在被謝積光叫破,殺聖人這種事情也沒必要非頂著易容臉隱姓埋名地來,宿飲月現身時,乾脆換回自己本來容貌。

顧盞即使是動了怒,依然沒有錯漏這一幕。

看起來,易容這件事情對宿大小姐來說早已相當熟練,甚至無須借助幻器外力。

那麼雷劫時容貌外形的變化異常——

顧盞沒有深思下去,因為他有著更重要的要問:“你怎麼來了此處?”

顧盞眉頭與聲音都抵得很緊。

分明是能將所有反抗者都燃成灰燼的烈火,卻因為來人的特殊,硬是克製成堅冰也不願意傷來人半點。

婚約的緣故,宿飲月一見顧盞,就有點無可避免的不太自在。

但他心下最清楚不過,這不是不自在,鬨情緒的時候。

宿飲月眸光清亮望過去,姿態很肅重:“因為道門聖人處心積慮想要殺我,無論來與不來,我都難逃此劫。”

我知道。

我會替你處理他們,替你殺想害你性命的人,讓那些陰謀詭計不近你身。

顧盞原想那麼說。

但他沒來由地停了口。

因為顧盞想到,宿飲月對他而言是明月,他是希望明月不染塵埃,不近凡塵。

可月從不是為他一個人而明,照向何方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

沒有人,沒有事物,天生就該圍繞著另一個人轉。

這是顧盞很早明白,很早用來告誡自己的道理。

可是事到如今,他還是會魔障。

緊要關頭,宿飲月不喜歡廢話。

他問的問題也是一針見血:“給你們八息無敵,能不能殺得了道門的聖人?”

宿飲月從不切氣純。

但是這一回,他覺得可以為道門聖人破例。

氣純可以切,聖人必須死。

他還沒解釋完無敵的概念,院落內清朗的笑聲遠遠傳開:“來者是客,在外麵等候多時,為何不進來坐坐?”

道門聖人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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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存在被道門聖人發現的同時,儒門也迎來了意想之外的來人。

禮家宗主手中書卷直直落在了地上,他素來重禮,唯獨這一次好像認識不到自己的失禮之處似的,麵色大變,嘴唇哆哆嗦嗦了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青衫少年從門框外走進來,他滿身書卷清氣,襯得俊秀眉目更風神秀異。

美中不足的是,少年麵色相當陰沉,仿佛隨時火氣都會噴發出來,破壞了這一份風姿。

“師……師父。”

禮家宗主終於說出了這兩個字。

他眼眶微紅,語調因哽咽而顫抖不成聲:“您怎會…怎會來此處?道門聖人不是說您魂魄離體麼?”

“是啊,道門聖人說我魂魄離體。”

少年相當沒好氣。

因為沒好氣,他說話也拿捏得相當陰陽怪氣:“道門那家夥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嗎?道門那家夥說你們就是兩頭豬,你們是不是也要相信自己就是兩頭豬!”

這個問題太過尖銳,以至於禮家宗主無法回答。

反駁,是不敬師長。

承認…

禮家宗主也並不很想承認自己就是頭豬。

少年冷哼道:“去把老二叫過來,要不是現在顧不得追究這些,我就算是打死他,也不為過。”

雖說和法家宗主觀念上有所分歧,但禮家宗主生性宅心仁厚,還是不落忍師弟被活活打死的,他開口替師弟辯解道:

“師尊,師弟雖說近些日子近些日子逾矩壞法,縱容他門下弟子囂張從事,還想強收宿家少主為徒,乃至逼迫不止,但他…他還是個好徒弟。”

最後幾個字低不可聞。

想來是禮家宗主說完也很緘默,很覺得法家宗主應該被活生生打死:

“說到底,還是弟子看護不力,沒儘到師兄責任,讓他胡作非為。”

“你也知道你沒儘到師兄責任啊。”

少年重重冷笑。

他拾起禮家宗主掉在地上的書卷,狠狠敲了兩下桌案,這一敲之下,怒火不受控製,少年聲音猛地拔高幾分:

“你都知道你沒儘到師兄責任,你凡事怎麼就不能往深裡想一點?你以為老二隻是單純心情不好,所以行事無所顧忌?你以為老二是單純看中人家宿家的獨女,所以不惜手段也要強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