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意外變故(1 / 2)

話音一落,王禦天忽然楞住了,用著略帶疑惑的目光看向柳淳,卻見對方垂下眼,似要掩住眼底那一縷茫然。可是再抬起頭來時,他卻已然恢複了那般柔和憫然的神情,抵在脖頸間的劍穩如泰山,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

柳淳道:“你為何三番五次地要殺我?”

他很早就想問出這個問題,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問出來,隻怕對方不想回答,也必須回答了。

“因為我看不慣你四處搗亂。”王禦天皺了皺眉頭,想吞口水卻又不敢吞,麵上也蒙了一層慘淡的暗青色,如同春秋交際時分垂落於地的枯柳一般。

這聽起來實在不是什麼有價值的答案。搗亂的定義可以有很多種,但柳淳的行為並不符合其中的任何一條定義。自從見到白愁飛以來,他一直秉心正氣,偶爾還被對方嘲笑心腸太軟,不適合闖蕩江湖。

“你似乎對我的身份知道些什麼。”柳淳眉頭深鎖著,抿了抿薄薄的唇,有些不明所以地說道,“那麼你究竟是誰?”

王禦天麵上表情又僵了僵,他似乎也發現自己很難用語言來準確表達自己的來曆。

即使是他也明白這種時候不適合開罪敵人,所以他在說話之前還是措辭嚴謹些比較好。

可是他還未說什麼,柳淳忽然麵色一變,將他迅速推開,身如靈狐般地迅疾地滾倒在一邊。王禦天重重地摔在地上,隻覺得渾身上下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痛的,習慣性地想咒罵幾聲,卻見他們兩原本站著的地方已經釘滿了紫青色的飛刺。

若不是柳淳方才反應快推開他,隻怕兩人都將血濺當場。

那飛刺上有著和方才一般甜腥的氣味,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在場的兩人似乎都知道這一點。

王禦天麵色慘白地呆愣在原地,如同泥塑木偶一般無法行動,他的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來,碰到冰冷潮濕的石板地之後,便有一絲劇烈的顫抖從指尖傳遍全身。

柳淳躲在了一個不易被偷襲的角落,似是惋惜地輕聲歎道:“看來你的那位朋友並不像你相信他那樣相信你。”

王禦天愣了一瞬,隨

即回過神來,朝著他冷笑道:“你又知道些什麼,他方才那麼做不過是想救我,早先就是他帶我來到這裡,也是他教我適應這裡的情況,你少在那邊擺上那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他這樣毫不在意地數落著對方,仿佛一點也不記得剛才就是若不是這人,他的身上早已經多了幾個血窟窿,現在更是不可能這般安穩地同對方說著話。

柳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腔。

因為他忽然覺得自己明明聽得懂他說的每一個字,可是連起來卻有些聽不懂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蘇夢枕的委托尚未完成,那位擅使暗器的神秘人也就在附近,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在這裡耗費太多時間。

所以下一瞬,他便歎口氣,道:“我還有事,就先不奉陪了,希望你下次行事能夠謹慎一些。”

王禦天疑惑道:“你就這麼走了?”

瞧他那不可置信的樣子,簡直就像是看著一個將辛苦追到手的獵物白白放跑的白癡。

不過白癡看人的時候總是用著白癡的角度來看人。

曾經很多人都覺得王小石是個運氣好到不行的白癡,空有一身本領卻不知珍惜,可惜時光荏苒,他們或死或傷,王小石做了許多驚天動地之舉,卻還好端端地活著。

而不等王禦天說完,柳淳便飛身一縱,消失在了他的麵前,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一點痕跡也不留,就如同來時一般突兀。

蘇夢枕雖然在行動前期落在了下風,但所幸他在最後並沒有信錯人。

白愁飛和柳淳都按照他的期許那般做了佯攻,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為他的奇襲贏得了充分的時間。

叛徒被誅殺之後,他們又闖入六分半堂的地盤,因為樓內援軍已到,他們便可坦坦蕩蕩地與雷滾對峙,還出其不意地見到了狄飛驚,與他進行了談判。

雖說蘇夢枕與柳白二人相處不過半日,但在談判過程中他仍是帶上了他們。這不得不說是大膽之舉,卻也讓他們熱血沸騰,深受鼓舞。人生能得一知交已然不易,若那個知交又是個敢行常人不敢為之事的人,那可真是平時一大痛快之事了。

隨後他們便匆匆離去,欲要回到金風細雨樓,可回來的路上,卻意外的碰

到了一個人。

來人坐在轎中,轎旁三名掌轡,八名侍衛,兩名提簾俱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

白愁飛和柳淳不禁都有些好奇。

簾子輕柔華美,簾子一掀,那三名掌轡的、八名侍衛、兩名提簾的,臉上都現出了恭敬的神情。

車裡一個人先行探出頭來,然後才下了車子。車中人身分無疑十分尊貴,但對蘇夢枕絲毫不敢怠慢。這人樣於十分俊朗,濃眉裡日,臉若冠王,衣著卻十分隨便,神態間自具一種貴氣。

蘇夢枕停步,笑容一向是他瞼上的稀客,現在忽然笑態可掬,拱手道:“小侯爺。”

白愁飛和柳淳麵上波瀾不起,心底卻都是暗自一驚,他們怎也不曾料到今日還有幸得見開封府裡“翻手為雲覆手雨”,相爺手下第一紅人,“神通侯”方應看方小侯爺。

方應看與蘇夢枕寒暄幾句後便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隨口問道:“這兩位是金風細雨樓的大將吧?”

蘇夢枕道:“他們不是我的手下。”

小侯爺眉毛一揚,笑道:“哦?他們是你的朋友?”

蘇夢枕笑道:“也不是。”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他們是我的兄弟。”

話音一落,不僅柳淳和白愁飛二人吃了一驚,連小侯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道:“可喜可賀:蘇公子縱橫天下,雄視武林,但卻孤身一人,而今在你婚期將屆,更聞說你多了這兩位結義兄弟:我方某人,也隻有欽羨的分兒。”

不是手下,不是朋友。是兄弟。

兄弟兩個字,對多少江湖熱血心未死的漢子,不知是多大的誘惑、多大的魔力,是多令人心血賁動約兩個字?是怎麼一種禍福相守、甘苦與共,才算是兄弟?是手握手肩並肩熱血激發了熱血心靈撞擊了心靈,才能算是俯仰無愧的兄弟?

蘇夢枕從未有過兄弟,可今天卻當著小侯爺的麵承認了他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