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改錯)(2 / 2)

我妻福星高照 灰藍 11410 字 3個月前

整個夢的顏色從五彩繽紛開始變得灰白暗淡,又漸漸變得如毒藥一般苦澀。

宋師竹眼睜睜看著這種變化,心中真是十分難過。

許是這個夢境一直是從二嬸的角度出發,宋師竹突然就明白二嬸為什麼對三個堂兄那麼冷淡了。二嬸原來一直覺得,要是沒有這些沉重的拖累,她散儘錢財,報仇雪恨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京城山長水遠,仇人既有官身,身後又不知站著哪個靠山,要報複,要讓他們一塊共沉淪,卻還要考慮一旦事發,就會累及夫兒。馮氏好幾次午夜夢回都硬生生忍下了砸錢買凶的念頭。

直到這場夢來到半個月前,仇人之一不知為何突然來到她麵前,宋師竹才從馮氏心裡感覺到一絲快意。

小馮氏就跟那隻一直被二嬸期待的兔子,突然撞上了樹樁子,不僅渾身血肉淋漓,馮氏還把這些年所有想乾而不能乾的事全做了。她親自去百瑞軒拜托宋文勝狠狠處罰凶手,小馮氏在縣裡養傷的半個月波折不斷,也都是二嬸讓人做的。

宋師竹醒來之後還有些抽離不出夢中的情緒,她摸了摸胸口,心中殘留著的傷心低落告訴她,昨夜一切都是另一個人的真實人生。

她觀摩了一個姑娘如何從珍珠變成魚眼珠的過程,看著二嬸一日日冷下心腸,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涼透了。

此時屋裡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螺獅昨晚在她屋裡守夜,也是把事情都聽全的,她的表情意味深長,似乎極想要發表些什麼意見,不過因著如今還在二房的地盤,腮幫子動了動,忍下去了。

宋師竹與她靈動八卦的眼神對視一眼之後,才如夢初醒。

正月初七是人日,素來有放花炮的習慣,一大早的,外頭就響起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可左跨院的下人經曆了昨夜的變故後,都是噤若寒蟬,個個眉眼翻飛,就是不敢多說半句話。

看著宋師竹有些蔫蔫的,螺獅還以為她是病得太難受,想了想也不多說話了。沉默是會傳染的,二房的人鴉雀無聲,螺獅服侍宋師竹穿衣梳洗時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

整個院裡就跟被蒙上了一層灰色一樣,十分壓抑。

宋師竹因著還受夢中情緒的影響,對氣氛倒是沒什麼感覺。她心事重重的,去跟馮氏告辭時,見著她兩隻眼睛都跟哭過一般,十分憔悴,心裡立時也湧起一股難過。

她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實在是被夢境影響太深了。

不過二嬸回到縣裡大半個月,確實還沒有這般憔悴示人的時候。

想著夢裡二嬸的種種煎熬,宋師竹情不自禁過去抱了抱她,很用力的,想要給她一個關心的抱抱。

馮氏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乾,愣了一下,臉上突然出現一個曇花一現的微笑,又溫言囑咐她好好養病,接著才讓她走了。

二房夜裡的這場爭吵,不到一個上午,就連千禧堂那邊都聽說了。

宋師竹經曆一場大夢後,身心俱疲,本來想要好好窩在屋裡養病,可老太太突然傳話要到她院裡看她。她怕祖母身子病弱,會被她傳染上感冒,想了想便讓螺獅翻出了一個古代般的棉口罩,把眼睛以下都蒙了起來。

饒是老太太心緒不佳,見著孫女在榻上棉布包臉的模樣,也笑了:“就你會作怪。”她仔細看孫女一眼,發現她精神頭還好,才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會突然過來自然是為了左跨院的事。她是知道宋師竹昨夜在二房那裡呆了一夜的,要說兒子兒媳吵架的事,除了當事人外誰還能知道的清楚明白,就隻有大孫女了。

老太太問話,宋師竹也沒有隱瞞。

屋裡角落的熏爐中散發著嫋嫋香煙,宋師竹定了定神,回憶著昨夜聽到的那場夫妻吵架,一句句複述了出來,就連馮氏傷了身子無法再生養的事也沒有漏掉,想了想,又把那場夢裡能說的部分,挑挑揀揀又說了些出來。

如果可以,哪個姑娘不想一輩子被人捧在手裡嗬護寵愛,可惜痛苦和坎坷才是人生必經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在馮氏身上又被加倍放大了。

宋師竹想著這些年一直在苦海中不斷掙紮的二嬸,深深歎了一聲,又看著眼前的老太太。

她覺得,二嬸這些年一直那麼過不去,除了殺母之仇與無法生養外,老太太的不理解也是一部分原因。

老太太半響沉默,之後才道:“我是真不知道她這麼在乎……”

她當時去衡州府時,宋禎禎已經在府裡了。孫子孫女都是宋家血脈,小姑娘那麼小,馮氏卻那麼厭惡她,老太太從年輕時看戲文,心中就有一幅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她覺得兒媳重男輕女,便免不了多護著小孫女幾分。

六年間一切都是她以為的正義,可之後兒子與她說出真相,老太太才知道自己的正義走錯方向了。

因著可憐兒媳的身世,她就算知道一切都是馮家人惹出來的事端,她也沒有埋怨過馮氏半分。

婦人在這世上的路,總是要比男人難走。老太太大半輩子都在縣裡,可在這點上卻一直十分明白。

後來,如果不是馮氏歇斯底裡的模樣著實超出她的底線,他們婆媳間也不會是這樣。

她一輩子沒有傷過半條人命,也不能接受兒媳一狠起來就要人性命。婆媳在這點上觀念不同,才會走到今日這樣的地步。

宋師竹卻覺得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到如今二嬸看著也沒有半分想要和二叔和好的意思,她想了想,對老太太道:“祖母不如讓金嬤嬤去給二嬸看看?”

金嬤嬤是老太太身邊的醫嬤嬤,從昨夜的夢來看,馮氏已經許久沒有讓人請過平安脈了,也虧得她未嫁時底子好,才能康健那麼多年。

不過老太太似乎誤會了她要請金嬤嬤幫馮氏調理身子,看看會不會有轉機。

她微微頜首,接著又歎口氣:“我看你二嬸許會把人趕出來。”她沒有那種婆婆就一定要高高在上的念頭,可就算她願意示好,馮氏也不一定會答應。

還是那句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宋師竹想了想,也不隨便出主意了。她一味讓祖母低頭是沒用的。家務事糾結難解,祖母和二嬸都對她好,這種讓一方的熱臉一直去貼冷屁股的事,叫誰不停去做,她都不舍得。

不過馮氏當夜還是用上了金嬤嬤。

不知道是不是經曆了一場大吵免疫力下降,馮氏當夜突然就發起燒來,病情來勢洶洶,馮氏整個人燒得都糊塗了。宋師竹帶著病不好過去探望,螺獅一直在幫她盯著左跨院的情況。

當聽到二叔一整夜都守在正房時,她才放心下來。

螺獅過了早上那一陣後,也知道自家姑娘沒有心思跟她八卦二房的事了。她邊伺候著宋師竹泡腳,邊道:“太太一早就把管事們找過去敲打了一遍,說是不許讓人胡亂往外傳話。不過我剛才碰見跨院裡的周嬤嬤,她倒是跟我說了幾句,說是二太太病中一直在喊著一個叫珠珠兒的名字,二老爺跟幾個少爺說,珠珠兒是二太太當年給閨女取的小名呢。”

“珠”和“竹”隻有一音之差,難怪二太太會對他們家姑娘那麼好。因著二太太實在太慘,螺獅也不覺得忌諱了,反而覺得二太太十分可憐。

宋師竹默默地泡完腳,又讓螺獅把她在屋裡供的天地神牌擺出來,她覺得她以後一定要多加一個禱告,祈禱二嬸能夠以後能夠報仇雪恨,手刃仇人。

左跨院一整晚都是燈火長明,老太太卻是一直想著孫女與她說的那些話,半宿無眠,第二日一早就坐不住過來了。

這還是老太太第一回到左跨院來,她一見著馮氏的屋子便止住了腳步,屋內擺設十分簡單,除了家具外,半點彆的金玉瓷器都沒有,簡直不像是一個官家太太的住處。

看著滿眼血絲胡子拉撒的兒子,還有外頭不放心守著的三個孫子,她搖了搖頭,道:“你們回去休息一會兒,商量一下,排個班出來,這樣幾個人都在這裡,要是都倒了怎麼辦。”

宋文朔苦笑道:“我就是不放心。”馮氏這些年一直如冰一樣堅硬,昨日卻是說倒就倒,他真怕她會出什麼事。

就算兩人一直僵持著,他也希望馮氏能夠活得長長久久的。

老太太見他說不通,就道:“你好歹先去洗把臉換身衣裳,玉容最好潔,看著你這樣邋遢,都不願靠近了。”

這個宋文朔倒是聽進去了,他去了隔間梳洗,老太太坐在兒媳的床榻旁,聞著刺鼻的中藥味,看著她燒得通紅的臉上不複初嫁時的肌膚光滑,眼角也帶上了絲絲細紋,突然歎道:“當年是娘不好,應該跟你好好說才是。”

要是她當時沒那麼生氣,能聽一聽兒媳的心底話,這些年雙方的關係就不會那麼僵硬了。

老太太這句話說出來隻是有感而發,也不是想要馮氏做何回應,隻是她低頭一看,馮氏燒得發紅的臉頰上,眼角居然有淚滑出,又愣了一下。

隻是馮氏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老太太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又低低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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