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
清辭躺在床上,側著身,兩隻手交疊枕在臉側。她凝神了好久,蹙起的眉頭被耳邊回放的“阿姐”捋平。
她終於露了笑,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翌日,她醒來得早,讓人去衛昭院裡叫他來吃早飯。卻聽婢女說他半夜就被叫走了,說是新茂城混進了起義軍,弄得人心惶惶。
“怎樣的規模?大不大?”
“大爺放寬心,這幾年一直發生這樣的事,將軍英明神武,這點事對他來說隻是動動手指頭。”
清辭也知曉新茂並不如表麵看起來太平,或許說,如今這個世道,沒有太平的地方。
她點頭應了聲。又在屋裡待了會,便去了齊桂明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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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下午才回來,一回來便去了清辭的房中。他這一整天始終惶惶不安,這顆心非的看著清辭了才能安定。
可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不見清辭,便抓著院裡的婢女問:“大爺去哪裡了?”
婢女回:“大爺去了齊姑娘的房中。”
衛昭哦了聲,剛想讓婢女下去,忽又問道:“什麼時候去的?”一頓,又問:“待了多久了?”
婢女想想:“今上午去的,中午留在那裡吃的飯。”
......這就是一整天都在那兒了。
衛昭讓她退下去,半躺在清辭的床上,目光放空,若有所思。
認真說起來,衛昭隻見過齊桂明一麵,就是他十一歲時,在遠安縣遇到她的那次。
後來齊桂明住在清辭的院子裡,但她並不經常外出,衛昭來了也隻是跟在清辭的身邊,連麵都沒有碰見過。
隻是聽清辭說起她來,好像臉上的燒傷治好了。清辭在他麵前提了好幾次齊桂明,一會兒是她人長得好看,一會兒就是她的手巧,做出來的簪子可好看了。
他暗自想到,有什麼好看的?外麵買不到嗎?
他在清辭的床上翻來覆去,現下也隻敢在她不在的時候這樣做,畢竟昨天晚上他可是當著清辭的麵叫了阿姐,這就意味著服了軟,昨天剛服的,不能今天就破了。
總要堅持幾天的。
否則她要生好幾天的氣了,照她那性格,真有可能離了這裡再不見他,他可不敢冒這樣的險。
衛昭亂七八糟想了好一會兒,往外瞧瞧,日頭仍在原處掛著,對他來說卻好像過了一整天那麼長,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回來?
他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忙站起身站到窗戶邊,裝出在看外麵風景的樣子:“我在這好久了,怎麼才回來呀。”
他回頭一看,哪裡有清辭的影,分明是碧落。
碧落道:“回將軍的話,姑娘正在齊姑娘房中看花呢。”
衛昭皺眉,不理解花有什麼好看的,能讓她在人家屋裡裡看一天,就問:“什麼花。”
“是齊姑娘親手做的,”用嘴說得不夠形象,碧落就從清辭的櫃子裡拿出一盒妝奩,打開,從裡麵拿了支金花給衛昭:“將軍您瞧,就是這樣的花,是齊姑娘特意為姑娘做的,姑娘可喜歡了。”
衛昭瞥了一眼,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好看的,他淡淡嗯了聲。去看放在櫃子裡的妝奩,打開一瞧,發現他送的那支紗花也在裡麵,他用手捏起,餘光去看碧落手裡拿的那支,呼吸一窒。
兩相比較,他手裡這支寒磣極了。
衛昭捏著那支紗花並沒有放下,趁著碧落不注意將它卷到了袖子裡。他又看了好幾眼碧落手中的金花,輕輕地哼了聲,轉身離了清辭的屋子。
他並沒有走,本就許久沒回家了,先前還病了大半月。清辭雖然在旁照顧,可兩人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好不容易將心裡話說出,卻被清辭拒了。
眼下正是難過的時候。難過到恨不得纏著清辭一整天,非要將她纏煩了不得不答應自己才好。
這也隻是他心裡想的,並不敢真做。
衛昭匆匆忙跑了出去,駕著馬,高岩住的地方離著將軍府不遠,他很快就去了。去的時候高岩正在家裡喝酒,喝得醉醺醺,衛昭問什麼就說什麼。
得到滿意的答案,他又風似的走了。
他到了清辭的院門口,沒像上次直接進去,而是站在外麵,大著嗓門喊:“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又喊:“孟辭!孟辭!”
清辭聽到聲響從齊桂明房中出來,道他:“你輕聲。”
衛昭就笑著跑到她麵前,剛想伸手攬著她,被她推開。人也離得他一步遠,他這才收斂了些,規規矩矩地跟在她身後往屋裡走。
清辭近日常去齊桂明的房中,有時在旁邊看她做釵飾,有時還能指點上幾句。清辭的母親本就是富商之女,雖然不是做女人家生意的,但家裡有錢,要什麼頭飾都能見到。
見得多了,腦子裡的想法就多。加上她本就讀書多,有許多奇奇怪怪的點子,又找了幾件劉秀雲曾經繡的帕子,上麵的花樣是清辭自己想的,改一改,做成發簪也很好看。
她們二人在屋子裡忙活這個事,冷不丁聽見衛昭的大嗓門。
清辭睡了一晚上好覺,早就將昨天的事釋懷了,見著衛昭,還像以前似的:“你小點聲,輕輕地說話,我在屋子裡也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