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個巴掌(2 / 2)

柳麗容身後跟來的宮女想來攔,鐘情提起嗓門,冷冷道:“柳氏蔑視宮規,對本宮不敬,掌嘴五十,抱棋,你給抱琴數著。”

青菱暗暗皺了皺眉,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抱棋低低應了句是,永壽宮的幾個大宮女出來,將柳麗容按了個結結實實,數過四十八的時候,外間有太監揚聲唱道:“未央宮婉貴妃到~”。

婉貴妃人未至聲先到,進門就是一聲響亮的冷笑,捏著張帕子掩了嘴角,冷冷地看著鐘情道:“本宮可記得,皇後與本宮可還沒有死呢吧......這宮裡,幾時就輪得到鐘妃來做這主兒訓/誡妃嬪了?”

婉貴妃出自華郡謝氏,是先帝年間赫赫有名的權臣謝闊的侄孫女,謝闊一生扶幼帝尚公主改吏製清稅條,以一己之力把當時已經幾近沒落的華郡謝家舉入了一流豪門之列,如今謝尚書雖退,但聲勢餘威仍存,婉貴妃乃謝氏貴女,據說是當年孝端皇太後為成帝定下的皇後人選之一,後來雖未成事,卻也能和皇後同時入宮承寵,雖不至於說是平分秋色,但在這後宮之內,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貴妃娘娘安。”鐘妃不疾不徐,慢悠悠地起來給婉貴妃行了個半蹲福禮,婉貴妃有意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就這麼晾著鐘情不叫她起來,鐘情卻隻蹲了片刻,在心裡數夠了數兒,就自顧自地站直了身子,不等婉貴妃再開口挑她的禮,先緩聲笑著道,“貴妃娘娘怕是忘了,本宮年前便承了陛下的旨,幫著皇後,協理六宮。”

“協理六宮”這四個字,被鐘情格外用力地念了出來。

雖然成帝當時給她這恩旨的緣由,卻是為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破事。

——允僖剛開始去上書房念書的時候,內務府那些捧紅踩低的,看成帝對這兒子不怎麼上心的樣子,又想著鐘妃出身微末眼皮子淺,就在些不易被察覺的地方克扣了允僖好些筆墨,可允僖與三皇子允濟年歲不過差了三個月,兄弟二人又整日在一道讀書,允濟有的允僖卻沒有,傻子也看出來有問題了,這事兒一開始允僖還忍著,後來鬨得多了,允僖大怒,跑回來對著鐘情大罵了內務府一通,鐘情也懵了,她謹小慎微慣了,習慣了隱忍退讓,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與內務府鬨開了去......可這是孩子讀書的大事!

鐘情心裡實在憋不住,就趁著氣氛不錯的時候哭哭啼啼地在成帝麵前如此這般地委婉暗示了一番,成帝耐心聽了她的哭訴,當麵也沒多說什麼,鐘情心裡還有暗暗有些失望,翻了個月,聽說內務府換了個新當差的,再沒敢動過允僖的份例了,鐘情就把這件事很高興地拋到了腦後。

是以後來成帝把那張命她協理六宮的聖旨放到鐘情眼前時,鐘情都懵了,第一反應是皇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成帝隻是很簡單地告訴鐘情,以後再有這種事,自己先拿主意,不必事事都等著他來。

鐘情當時聽了心裡還有些淡淡的難受,想自己之前那番作態多少還是讓成帝有些厭煩了。

而那份聖旨被鐘情放到多寶閣上供了起來,再沒用過。

今日真趕上了事兒,鐘情卻由衷為了成帝當日圖方便的“簡單粗暴”大加讚賞。

婉貴妃被鐘情噎了一下,才想起來,確實是這麼一回事,那“協理六宮”的旨意並不是什麼稀罕物,未央宮裡也有一份,說到底,不過是個“協”,隻要傅皇後尚且還穩穩坐在長信宮裡,那份聖旨,婉貴妃拿著就沒多大意思,隻是永壽宮這個,平日裡看著不聲不響的,往日也從未拿著“協理六宮”的由頭生什麼事來,這才叫人險些給忘了,那破玩意,永壽宮也有一份呢。

“那本宮倒是要聽聽,”婉貴妃僵著臉到左手邊的第一個位子上坐下,冷哼道,“柳麗容今個兒究竟是犯了什麼錯,能得鐘妃這好一頓的打!”

“貴妃娘娘這話說的有意思了,”鐘情跟著坐下,淺笑道,“柳氏不顧宮規,與章氏起口舌紛爭在前,對本宮出言不遜在後......柳麗容這也入宮也有十二年了,是個宮裡的老資曆了,不會像章氏那般是個不熟規矩的吧?知錯犯錯,罪加一等,本宮隻是叫了人掌嘴來給柳麗容長長記性,這便算是一頓打了?......真按貴妃娘娘這標準,那豈非張寶林日前,是遭了貴妃娘娘一頓‘毒打’?”

鐘情言笑晏晏地說罷,也不等婉貴妃陰著臉再說什麼,笑盈盈地轉頭問抱棋:“可是夠五十了?”

抱棋搖了搖頭,抱琴笑著道:“啟稟娘娘,不過四十有八,還差兩下呢。”

“那就接著打完啊,”鐘情端起茶杯,巧笑倩兮,“還得勞本宮親自動手不成?”

抱琴高聲應了句是,昂首挺胸地過去,當著未央宮和婉貴妃麵,捋起袖子,狠狠地甩了柳麗容兩巴掌。

迎著婉貴妃厭惡裡帶著絲絲探究眼神,鐘情笑著把手中那盞六安瓜片喝完了。

謝家是很厲害,婉貴妃也很厲害......不過,誰又害怕誰呢?

鐘情眼睫微垂,形若害羞般,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