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在這兒哭,”鐘情心裡突然厭煩極了,冷笑著坐直了,不客氣道,“本宮不是陛下,也不吃憐香惜玉的那一套!”
崔美人被鐘情如此突如其來的一頓吼,嚇得六神無主,忍下喉嚨間的嗚咽,怕再惹了鐘情發怒,也不敢隨意開口,隻懇求地看看鐘情,再看看旁邊跪著的章選侍,指望著對方能為自己說兩句來。
章選侍咬了咬唇,麵上浮現三分猶豫,糾結了片刻,垂下了頭沒敢吭聲。
崔美人絕望地移開了視線,又懼又悔地看向鐘情。
鐘情抿了抿唇,心知崔氏就是這經不起事的膽小性子,也懶得再多為難她,直接道:“崔美人這般有自個兒主意的大佛,本宮這裡廟小,是容不得了,念在同住三年的份上,本宮也不催你,你自己選個想去的地兒,本宮就不遠送了!”
鐘情說罷,想到前世的那些汙糟事兒,頓時心情更差了,也不耐再在這裡和崔美人糾纏下去了,言儘於此,她起身就想走了。
崔美人卻是驚呆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永壽宮裡慣常性子柔、度量大、好說話、不計較的鐘妃娘娘能因為她昨夜那麼一次的越矩冒犯,就立刻翻臉無情,竟是狠下心來直接要攆她走了。
崔美人大驚失色,倉促之間,隻急得去追過去抱住了鐘情的小腿,低聲下氣地哀求道:“鐘妃娘娘,嬪妾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嬪妾這一回吧......”
鐘情不想與崔氏這麼車軲轆下去,聞言便回過頭來,俯視著崔氏,反問她:“那崔美人說說,自己錯在了哪裡?”
崔美人不意鐘情突然發問,怔怔愣在那裡,須臾後,見鐘情臉上的冷意愈發明顯,嚇得一個激靈,不待細思,便把自己心裡約莫的想法說出來了:“嬪妾錯在,錯在不該明知陛下是來看娘娘的,卻故作偶遇,等在陛下過來的路上求見陛下......可是娘娘,嬪妾並無半分邀寵之意啊,嬪妾隻是,隻是憂心家裡,想著麵見陛下求求情而已......嬪妾敢對天發誓,倘若有故意截道邀寵之心,就叫嬪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娘娘就饒了嬪妾這一回吧......”
崔美人說著說著,複又趴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鐘情失望地收回了視線,臨走前,瞥見旁邊一同跪著的章選侍,涼涼地開了口:“章選侍覺得,崔美人錯在哪裡了呢?”
章選侍愣了愣,瞅了伏地痛哭的崔美人一眼,猶疑片刻,小小聲道:“以嬪妾之淺見,崔姐姐錯......不在攔陛下,而在不經娘娘,先攔陛下。”
崔美人愣愣地看向章選侍,不明白她這說的與自己又有什麼區彆,錯的本來不就是不該不過鐘妃的明路就擅自去路上攔了成帝來見麼......可是自己也是為情勢所迫啊,父親正身陷囹圄,做女兒的又如何放心的下呢?更何況,縱然父親他平日裡再是不著調,府中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幾十張嘴也是在等著他的俸祿吃飯的,若是父親此番就這麼折在獄中了......自己也是情之所急,耽擱不及了啊!
章選侍一看崔美人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定然沒有理解自己這句話的真意,有些急了,直接道:“崔姐姐,你縱是著急,也該想著,先問問娘娘的意思啊......娘娘素來寬厚,你我二人又在這永壽宮裡住了近三年之久,難道你家中出事,娘娘知道了,還會坐視不理不成?”
崔美人一怔,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心中一慌,下意識地想開口再為自己辯解些什麼,鐘情已經走了。
崔美人軟軟地跪到在地上,明白這一回,鐘妃是鐵了心要趕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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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皇宮,禦花園。
傅韻秋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麵,隻想歎氣。
成帝二十一年入宮的待選秀女裡,有個婉貴妃的庶妹,在家中甚是得寵——謝家的十一姑娘,謝清雅。聽聞謝清雅的生母,是婉貴妃母親謝夫人的貼身侍婢,開臉抬了姨娘後,伺候主母也是一如既往的卑微恭敬,貼心貼力,什麼冬日用胸口給謝夫人暖腳、夏日整夜不睡給謝夫人打扇的......都是常事。
也是因著自己生母在謝夫人麵前的臉麵,謝清雅打小便被謝夫人放在跟前教養,說出去,那是如嫡女一般的待遇,就是在婉貴妃麵前,也是極得臉的。
謝清雅其人,傅韻秋是自然不會去招惹的,但彆個......可就不一定了。
其中的典型,便是二度回歸的陸氏女陸妍珺。
——初選當日,陸妍珺可是婉貴妃親口點的“撂牌子”,如今她在孝純皇太後的堅持下又回來了,可不是直打謝家與婉貴妃的臉?謝清雅自然忍不得,三五不時的,便要叫上人與陸妍珺鬨一場。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謝清雅帶人刁難陸妍珺,廣陽宮的雲寶林從旁路過,見陸妍珺平白受辱,不忍,故上前勸了兩句,不成想,偏架拉得不好,反而惹火上身,得了謝好一頓明裡暗裡的埋汰。
要說呢,也是謝清雅這張嘴,實在是不饒人,若她單罵雲寶林便罷了,雲家門庭敗落,雲寶林在這深宮裡也是忍得習慣了,可偏偏要罵到雲寶林那早逝的姐姐,羲和公主的生母——雲貴人身上去。
且說的,正正是那汙裡八糟的關涉女子貞潔之詞。
施貴人帶著羲和公主逛禦花園,乍聽到這麼一句,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雲寶林更是一想到這話被小公主聽到了,又羞又氣,一個忍不了,直接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