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說得有理,”鐘情沉沉地插了進去,麵無表情地問道,“如今二殿下的情況要緊,僖兒不必多言,等你二哥醒了,自然會替你解釋清楚的。”
大皇子允康微微地噎了一下,正欲再開口,另一邊卻突然爆出了一陣歡呼:“吐了吐了,吐了就好,吐了就好!”
原是二皇子允晟被灌下的那些子河水終於全給吐出來了。
雪盞理所應當地收了自己手上的銀針,臉上倒沒有多少得意之色,全是一副“理當如此”的淡然之色。
鐘情遠遠覷見,愣了愣神,這下是真的信了雪盞方才的那句“反正我就是很厲害就是了!”。
允晟吐出了河水,情況的危急程度就減輕了大半,一行人轉至長信宮,成帝收到消息趕過來時,鐘情正站在主殿外間,麵無表情地反問大皇子:“......大殿下看到了麼?”
方才一行人擠著過來,傅皇後一心撲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倒是一時半會兒的無意去追究先前那樁“四殿下推了二殿下”的事情了,鐘情本想就這麼算了的,二皇子人品俊秀,行事端方,他出了事,鐘情心裡自然也是擔憂的,也不想在此時多糾結於什麼推不推的了,等二皇子醒了,自然一切好說。
可大皇子允康站在鐘情母子身邊,就偏要故意用讓二人能夠聽得一清二楚的聲調“竊竊私語”兩句,鐘情忍了又忍,還是不想忍了。
“看到什麼?”大皇子愣愣地反問回去。
“你是親眼看到僖兒把二殿下推下河的麼?”鐘情的眼神很冷,但裡麵燃燒著兩簇名曰“憤怒”熊熊的焰火,乍一看去,竟莫名有種令人驚豔的意味。
大皇子允康的耳朵莫名就紅了起來,支吾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鐘情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隻是依然冷冷地看過去,寒聲道:“......若是僖兒當真推了他二哥下河,那自然是他不孝不悌,罔顧人倫,不講半點手足之情......可若不是僖兒做的,那這麼無故中傷詆毀自己弟弟的大殿下,又算得了什麼呢?”
允康耳畔的通紅褪去了一大半,聞言也沉下了聲調,麵上雖還是微微笑著,卻隱約有些毒蛇般的陰冷意味:“不錯,我確實沒有親眼看到,可是三弟看到了啊......同樣是弟弟,鐘母妃也不好偏要我厚此薄彼,信一個,不信另一個吧?”
鐘情的視線緩緩後移,挪到躲在人群僻遠處的三皇子允濟身上,緩緩地開口問他:“三殿下當真......看到是僖兒推了二皇子下水麼?”
鐘情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孝端皇太後的儀仗剛剛好趕到,與立在殿外的成帝錯開半步,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默默等待著三皇子的回答。
被這殿內殿外幾乎所有人或明或暗地打量著,尤其是鐘情的執著探究的視線、與大皇子暗含警告的眼神,三皇子允濟頓時壓力倍增,額上滲出了絲絲的冷汗,好半天,才從喉嚨裡咕噥著冒出來含糊的一句:“我,我,我不記得了......”
這話一出,都不必去看成帝的臉色,孝端皇太後已在心裡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
孝端皇太後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殿內三個皇子各異的神色,頗為冷淡地想著:老三這個孩子,怕是不行了......彆說是皇帝如何想,她一個婦道人家看著,也不免眉頭大皺:要麼你就一開始便閉上嘴不要說,你既說了,哪怕最後證明是錯了的,也至少要有堅持自己的底氣,被人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便又含糊不清了起來......這樣的人,哪裡有做皇帝的品性?
反倒還不足那個婢生子......至少人家還有敢衝著皇帝、皇後叫板咆哮的勇氣。
所以人啊,孝端皇太後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還是該堅持自己最開始的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