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改變(1 / 2)

半刻鐘後, 永壽宮內, 鐘情在盛開著桐花的小廳裡請了傅韻秋與韓雪蘭坐下。

抱琴領著幾個小宮女過來上了茶罷, 得了鐘情的眼色, 悄悄地退到花廳外麵, 親自守著了花廳口。

韓雪蘭臉上的坐立不安之色頓時消減了一半, 支支吾吾半天, 羞赧著不好意思地對鐘情開口道:“鐘妃娘娘, 鐘妃娘娘......事情是這樣的,本來嘛, 皇太後娘娘的壽辰, 臣女們是該過祝壽的,唉,說來說去還都是要怨我, 都是我的錯, 我太衝動了,一言不合就,咳咳, 卻不成想連累了傅家姐姐也錯過了,可是我們真的不是有心的, 這也是, 這也是事出突然,事出突然嘛......嘿嘿嘿, 您長得這麼美, 心地也這麼善良, 能不能幫著我們在皇太後娘娘麵前美言幾句呢,求求您啦。”

韓雪蘭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祈求著鐘情。

“韓姑娘這話意思是,”鐘情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在韓雪蘭狼狽的形容上轉了一圈,掃過韓雪蘭帶血的嘴角、散亂的鬢發、略略腫起的額頭、擦出血絲的手指時,視線不由多停留了片刻,微微擰眉,頓了一頓,這才繼續問道,“兩位是因故才錯過了複選的?”

韓雪蘭糾結地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與鐘情解釋才是。

“鐘妃娘娘明鑒,”傅韻秋在心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主動接過了話茬,委婉地回答道,“韓家妹妹一時衝動,與謝家的姑娘起了衝突,這般形容,也不好再鬨到太後娘娘麵前去,徒惹了太後娘娘的不快,讓她老人家壽辰裡生氣,那可就是臣女們大大的罪過了......故而臣女與韓家妹妹便缺了此番的獻壽禮,隻是初心雖是好意,但畢竟是臣女們自作主張了,聽聞太後娘娘一貫是個重規矩的,臣女們也是擔心她老人家會不高興......不過鐘妃娘娘明鑒,臣女與韓家妹妹,絕無半分對太後娘娘的不敬之意,此番來,也是一心想求鐘妃娘娘替我們二人在太後娘娘表一表真心實意,萬望不惹了她老人家生氣才是。”

鐘情靜靜地看著傅韻秋,聽著她在三言兩語之間,就把韓雪蘭與謝清雅先打架再出走的事情輕描淡寫地繞了過去,把她們兩個無故缺壽宴的事情飾以了漂亮的言語名目,不由在心裡輕輕歎息道:是了,這就是前世那個,雖然平日裡沉默寡言、不爭不搶,但真出了事情的時候,卻比哪個都立得住、擔得起的長樂宮秋嬪了。

鐘情幾乎是沒有過多的猶豫就點頭應允了這件事。

——韓家那姑娘便也罷了,前後兩輩子,鐘情其實都未與她有過多麼深的交情,上一世韓雪蘭也是攔路求鐘情幫著撤牌子,鐘情見她言辭真摯誠懇,便幫她試探著問了問成帝的意思,在將一切和盤托出後,得了成帝的應允,兩邊皆大歡喜。這本是好事一樁,隻是後來不知後來怎麼的,卻都傳是鐘妃娘娘不喜韓家那姑娘,借故叫人撂了她的牌子,鐘情對這類傳言一向是不痛不癢的,可是在一年半後,韓雪蘭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嫁給了謝家那個出了名的浪蕩子謝清歡,韓謝兩家幾十年的不合,到這一代還是第一次的結親,又聽說婉貴妃那邊原先是極不滿意這樁姻緣的,後來是知道了鐘情先前不喜歡韓雪蘭故意給她撂牌子的事,反而改變了主意點頭同意了,這叫鐘情聽了,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回憶起當初的事情來,總覺得似乎哪裡有些讓她膈應的慌,像是被人故意利用了一番似的,是而這輩子,鐘情一開始是沒打算管韓雪蘭的入選與否的。

但加上傅韻秋卻又不同了。

旁的不論,秋嬪上輩子,可是替鐘情照顧了兩個孩子至少九年。

一直到鐘情回來前,慜兒都還住在長樂宮裡被秋嬪照顧著,僖兒最後死在了沙場上,鐘情縱然心痛,卻也知道,這是怪不了秋嬪去的。

而幫鐘情照顧了兩個孩子的這份恩德,鐘情是感念在心的。

至少至少,八歲的允僖和剛出世的慜兒,在長樂宮裡,是平安地活了九年,活過了最小的時候......而不是在弱小的幼年期,就被人給直接害死在深宮裡了的。

鐘情想,單論這點,自己就是欠著傅韻秋很大的一份情......縱然傅韻秋本人毫無所覺,但至少鐘情自己記著,還好好地記在了心頭。

韓雪蘭見鐘情二話不說就應了,登時又驚又喜,暗道歧堂哥說的果然不錯,鐘妃娘娘還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良善好心的人啊!......連歧堂哥給的信物都不必再用上了!

傅韻秋也微微驚訝地抬了抬眼,有些出乎意料的樣子。

“秋姑娘不必太過客氣,”鐘情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含蓄道,“還要勞秋姑娘替本宮問候侯爺的身體。”

鐘情這是在暗示傅韻秋,自己這是念著一年多前圍場出事後,傅從楦救了允僖回來的那份恩。

果然,傅韻秋微微愣住後,抬起臉衝著鐘情笑了笑,臉上卻是不再有惶惑之色了。

“說起來,”鐘情見二人都有些拘謹的模樣,略一沉吟,主動挑起話題道,“二位此番無故錯過了複選,不知日後,又計議如何?”

“還能計議如何?”韓雪蘭笑得見牙不見眼,絲毫不掩飾自己樂滋滋的神色,大大咧咧道,“沒得選了,回家去啊!”

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模樣。

鐘情在心裡暗暗搖頭,知道這是個真的不想入宮的,便將視線順帶著挪到了旁邊的傅韻秋身上,微微笑著,很溫柔客氣地問她:“......秋姑娘呢?”

鐘情問出口的瞬間,其實自己也摸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思,她想,一方麵,自己大約是並不多麼積極地想幫著傅韻秋讓她再繼續走上輩子入宮的老路的——倒不是為著彆的,純粹是,鐘情太想要一些改變了。

一些和上一世不同的變化。

以此來讓鐘情告訴自己,你可以的,這一回,你一定能成功活下來,絕不會再重複上一世的老路的。

但另一方麵,鐘情自己也不知道,倘若傅韻秋真的開口求她再幫忙說情給一次複選的機會,自己究竟是會答應還是會拒絕。

傅韻秋抬起眼,有些驚訝,更有些感動地看了鐘情一眼。

——這還是在入宮這件事上,從頭到尾,第一次有人問起傅韻秋本人的意見。

傅韻秋想,大哥並不是不疼愛自己,他隻是......習慣了大局為重,也習慣了自己的沉默與順從。

若是今日坐在這裡的換成傅皇後,恐怕她根本就不會過問傅韻秋的心意,而是會直接替她做了最終的決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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