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到後來的時候, 鐘情無數次在心裡暗暗叫苦, 痛罵自己真是昏了頭了, 為什麼要在床笫之間與成帝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弄得他還更來勁了......不過, 鐘情想著想著, 突然反應過來:這話茬也不是自己挑起的啊!......當時那情況, 她是說話也不是, 不說也不是,所以......成帝他就是想找個由頭折騰自己的吧!
察覺到鐘情的分神, 身上之人還不滿地低下頭輕輕地咬了一口, 牙口有點實在太好了,疼得鐘情迷迷糊糊地啞聲喊出來,一時之間, 悲憤欲絕地感覺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一塊魚肉, 由著敵人翻過來,再翻過去,再翻過來, 再翻回去......反複烹炒。
翌日鐘情晨起時,滿身的青紫吻痕, 抱琴服侍她更衣的時候見著了, 眼睛裡對成帝隱約的怒火登時都要直接噴射出來了,鐘情頭暈腦脹地漱個口的時候, 拘惠撩起簾子進來了。
鐘情險些一口嗆過氣去, 倉促地漱口淨麵, 麵對著正襟危坐、端莊嚴肅的拘惠,頗有些一張老臉不知道該往哪裡擱的尷尬意思。
隻能偷偷地彆過臉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如今都膽敢“告狀”去“請救兵”的抱琴了。
抱琴垂著頭,臉頰一鼓一鼓的,也不理自家娘娘,一副自己還憋著氣呢的模樣。
抱琴心裡忍不住生氣地想著:昨夜陛下那折騰的,也太過分了吧!......那娘娘也不能,也不能老就這麼縱著陛下的性子,任由他這般胡來啊......拘惠姐姐都告誡了娘娘在房事上要克製的,可陛下這麼一通胡來,還克製個什麼玩意兒啊!
抱琴昨天在外麵守夜,聽了一整夜,也幾乎一整夜都沒有閉眼,成帝臨走時,她乾脆躲在外間,連個麵都沒有露,隻看著謹身殿那幫子狗腿子去服侍了。
抱琴姑娘憤怒地表示:我們永壽宮的人也是有脾氣的!
更何況......抱琴是知道滿宮上下,唯一一個知道鐘情一直在服用年太醫那邊拿來的避子丸的,她雖然不通醫理,但也知道“是藥三分毒”的道理......那老這麼來,自家娘娘的身子擱得住麼?
抱琴實在是憂慮得厲害。
自己人微言輕,說的話娘娘不聽......那拘惠姐姐過來,娘娘總不能也全不理會吧!
拘惠看著眼前這位如花似玉、春意綿綿、媚色無邊的鐘妃娘娘,卻忍不住在心裡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世間女子無倚恃者,若生了太美的容顏,對女孩子自己來說,可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拘惠看著鐘情,無端的,就想起了自己那位早亡的十六師姑,師祖一直到臨終前,都是難以釋懷自己這個昔日最出色的小弟子的慘死的......
拘惠看著鐘情的目光,不知不覺就溫柔了許多,頓了頓,她也和緩了語氣,輕輕道:“娘娘與陛下乃是少年夫妻,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奴婢也不好多枉作小人,攔著那房中之事。”
“隻是娘娘需得知道,若是您隻是想學學外家功夫強身健體,這房事行多了,於您自己的身子的弊處,是您每天練三遍奴婢教的東西都補不回來的......若是娘娘實在為難,以奴婢看,不如娘娘還是從內家的入門口訣開始修吧!這般的話,您與陛下之間,也尚可......”
拘惠說到這裡,不由尷尬地頓住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原先更是那不理塵俗的道姑,一時之間,倒是不知該如何委婉地暗示鐘情,她若入了門,是可以與那位皇帝陛下雙修的。
鐘情倒是一時沒想到那麼多,她現在腦子都還恍恍惚惚的,隻聽清楚了拘惠的前半句,不由吃驚地問道:“......本宮真的還可以麼?本宮今年,可都二十有二了?”
“娘娘也不過二十來歲罷了,”拘惠笑著道,“奴婢原先在師門裡時,三五不時的,也跟著師父師姐們去那廟庵道觀裡轉轉,有那三四十歲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的,寺廟的師父們說想學兩手奴婢師門的功夫健個體什麼的,師父師姐們也都是不吝賜教的......兩儀心經雖說是武當的不世之絕學,但入門是極容易的,往常都是直接灑下來給剛拜過來的外門弟子們隨意練習的,娘娘若是想,奴婢也是可以教的......隻是若想深研,怕還是要拜托陛下幫忙了。”
鐘情敏銳地發覺,拘惠話到最末,談起成帝時,卻並沒有她以往對外表現的那般恭謹敬畏,反而隱隱頗有微詞的模樣,一時心內詫異,對那個所謂的臨潁“花架門”,也不由得更好奇了......
鐘情心下實在是納罕——成帝到底是從哪裡給自己找到的這兩位奇人,這一看,便不想是跟宮裡有關的......更不像是大街上隨處可尋的吧!
不過看著拘惠雖然一口一個“奴婢”,但神色之間不卑不亢,分明沒有半絲自輕自賤的意思,鐘情想了想,還是把這個不太尊重的問題給咽了回去——總不好直接問人家你是打哪裡被皇帝給找來的吧!
同時,鐘情不由分心微微感慨了一下,也就是這段日子,臨華殿二皇子的病情又遭了反複,傅皇後一心撲在兒子身上,自然無心叫各宮妃嬪再每日去長信宮按時按點的請安礙眼,慈寧宮的孝端皇太後體恤,也就開口免了傅皇後的晨昏定省,孝純皇太後自然也隻好跟上,連帶著各宮也一起跟著皇後享福,都不必每日爬那麼早起來了......不然自己今日還真沒那時間如此悠悠閒閒地坐在這兒打量著拘惠思量這些。
剩下的一整個上午,鐘情就都乖乖窩在內室裡,遵照著拘惠的囑咐,一點一點地靜坐、閉目、調息、冥想、問心、感知天地,溝通自然......然後差點給直接睡了過去。
昏昏欲睡的鐘情最後被拘惠給叫起來時,尷尬羞愧地幾乎抬不起頭來,隻覺得自己大約在這上麵毫無天賦,還是收拾收拾心情趁早放棄吧。
拘惠看著眼前跟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不敢抬頭看大人一般,同樣不敢與自己對視的鐘情,忍不住輕輕地笑了笑,非常溫和地問鐘情道:“娘娘感覺到了什麼麼?”
鐘情頓了頓,有點羞愧但還是非常誠實地搖了搖頭,坦白道:“就是想,想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