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嵐自知身份卑微,所求亦是非分之請,不敢妄自起身,隻求鐘妃娘娘念在鳴嵐的一片真心之上,能憐憫鳴嵐一二......”
“你這是在跪著要挾本宮麼?......本宮不答應你,你就不起來了?”鐘情懶得再聽下去,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她,“你可憐?你在雨地了跪了大半個時辰,便能稱得上是一句‘可憐’了?......那這世間之人,怕是千千萬萬都可憐,本宮這就要一個一個地去幫她們了麼?”
縱使鐘情對柳麗容和崔美人二人都無甚好感,但在尋人求情這上麵,這兩個哪一個,都比眼前的這位初初晉封的“嵐寶林”要好不知道到哪裡去......
真正地有心想尋人幫忙,縱不說像容嬪日前一般,先下了帖子登門拜上,彼此契闊一番,再好言好語地委婉道明自己的難處,無論對方能不能幫、最後究竟幫與不幫,至少給彼此都留著些顏麵與餘地,而不至於作出這等“要挾”之態來!——就是上輩子的柳麗容,也知道是先投其所好地送了鐘情好些禮,被鐘情原封不動地退回去後,實在是走投無路,才使出當庭下跪這一著......雖然鐘情最後也沒有理會她;而崔美人就更不用說了,她昔日,若是把小心討好奉承永和宮沈婕妤的十成功夫,用哪怕六成到鐘情身上來,鐘情最後也不至於翻臉翻的那般迅捷。
跪一跪,哭一哭,求一求,對方就要應了你麼?......這種對付男人的手段,鐘情如今,除了偶爾偶爾用在成帝身上,就是對著兩宮皇太後與傅皇後,都不至於擺出這般“我弱我有理”的姿態來了!
蘇鳴嵐被鐘情一打斷,準備好的滿腹說辭一時卡住,好半天,竟沒想到該接一句什麼出來。
——永壽宮鐘妃這性子,可與原先打聽好的不一樣啊!
日前傅韻秋與韓雪蘭求到永壽宮門下,她不是二話不說就應了麼?!怎麼今日換了自己,又是擺出十成十的足夠誠意來,卻話未出口,人就已經幾乎被嫌棄地訓斥了一頓?
蘇鳴嵐一時語噎,忘了詞了。
“你既不起,”鐘情厭煩了站在滴滴答答落著雨的殿外與人反複車軲轆了,不耐道,“......想來是喜歡跪著的,那你便在這兒繼續跪著吧!”
話畢,竟是自顧自地直接轉身,要往殿裡回了。
“鐘妃娘娘留步!”蘇鳴嵐急了,一時什麼手段啊技巧啊先說什麼、後說什麼......通通全都忘到了腦後,心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如果永壽宮的鐘妃也不幫忙,那年大哥就必死無疑了!
“太醫院太醫年阮厚,”蘇鳴嵐顧不得再繞彎子、打感情牌,直接伏身跪到在地,高聲道,“......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在太醫院裡,伺候了娘娘與各宮主子們近十年......這樣的人,是絕無可能有半分意圖謀逆、毒害陛下的想法啊!”
“鐘妃娘娘,嬪妾也是實在走投無路、求助無門,隻好來求您了!......求求您,求求您看在年大哥他忠心勤懇地服侍了您六七年沒有出過丁點差錯的份上,在陛下麵前,就為他美言兩句吧!......慎刑司必然是抓錯人了!年大哥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會謀逆的啊!這是冤獄啊!”
鐘情轉身的動作一頓,須臾後,極緩慢,極緩慢地回頭過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蘇鳴嵐跪在雨地裡的狼狽形容。
迅捷的夏雨裡,這位“素有賢名”的鐘妃娘娘自上而下看過來的眼神,卻讓蘇鳴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芒種時節的雨有這般急的麼?蘇鳴嵐迷迷糊糊間,恍惚意識到,哦,是快要夏至了啊......
夏雨急驟,狂風欲來。
“嵐寶林與......太醫院年阮厚有舊?”鐘情眼睫微垂,麵無表情的臉上,現出了絲絲的古怪之意。
可惜此時的蘇鳴嵐已經完全顧不得那麼多了,一聽事情有轉機,趕緊垂頭拜下,急急忙忙地解釋道:“嬪妾幼年時,家中與年大哥家比鄰而居......嬪妾敢以項上人頭作保,年大哥他不可能去謀害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