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奴婢在未央宮服侍蘇寶林時,宮中便久有傳言,說,說陛下,陛下為了確保自己的長子乃是毫無爭議的嫡長子,給皇宮中除了皇後娘娘之外的嬪妃,都,都全部強行灌了避子湯!”
“這不可能!”鐘情下意識地反駁道,“......皇後所出的二皇子是陛下的第三個孩子,就是蘇寶林所出的大皇子之前,還有容嬪所出的羲陽公主呢!”
“這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娘娘,”抱琴伏在地上,輕輕地抬起頭來,認真地與鐘情分說道,“陛下的後宮中,大婚當年,有一後二妃,分彆是皇後娘娘、婉婕妤與容貴人......三年之後,成帝九年的選秀,則是選了柳貴人、眉才人、蘇寶林與安選侍......陛下他不一定是給全部的宮嬪都灌了避子湯,但他極有可能,是給所有出身勳貴世家的宮嬪們都灌了避子湯!”
“這其中家世佼佼者,除了容嬪娘娘,至如今,婉貴妃、柳麗容、眉嬪娘娘,肚子全皆從未有過動靜!想來那流言並非空穴來風......而容嬪娘娘,容嬪娘娘為何有了羲陽公主之後就再也無寵?......娘娘您還不明白麼?......她是付出了與陛下徹底離心的代價,才生下羲陽公主的啊!”
鐘情麵色慘白,恍然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婉婕妤自己不能有孩子,”抱琴閉了閉眼,兩行清淚潺潺落下,顫聲道,“......自然便看不得旁人能有孩子......無論是最早的蘇寶林,還是後來的娘娘您自個兒......她早不是用鳶尾花第一次害人了!”
抱琴沒有說出口的是,她懷疑,那位陛下心裡,未嘗不是全然清楚的......想想昔年那位陛下在得知鐘妃娘娘有孕後不久,就急急忙忙找了由頭讓她從未央宮裡搬出來的舉動......他至少那時候,是全然明白蘇寶林昔日是怎麼死了的吧!
但這麼些年過去了,皇長子在未央宮裡,認賊作母,日漸長大......而那位陛下,卻是分毫未動。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謝氏一步一步從婕妤升到昭儀再升到貴妃,絲毫沒有動搖未央宮地位的半分打算!
抱琴隻要略略一細想,就覺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鐘情呆呆地坐在那裡緩了許久,先不論抱琴所言,有幾分實情,幾分揣測......至少這麼一來,有一件事,倒是完全解釋清楚了!
——他年阮厚昔年救的如何是鐘寶林,他救得是當年自己沒來得及救下的蘇寶林的倒影!
這麼些年......他心底最根本的欲/望,恐怕是向婉貴妃複仇索命吧!
這麼多年,可真是難為他了......忍辱負重地呆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兢兢業業,勞心勞力,誰成想,自己卻是個扶不起的劉阿鬥,與婉貴妃縱是有昔年鳶尾花之仇,卻是忍氣吞聲,上輩子一直憋到再度有孕都鮮少與其正麵交鋒,更彆說是鬥得你死我活了......
鐘情突然又悟了,自己原先隻是想不明白,自己當時倘若難產死了,誰人又能真正得利呢?......如今卻是乍然醒悟,如果下手之人的目的,完全不在得利,而在複仇呢?!
如果她前腳剛去,後腳就翻出了昔年婉貴妃在未央宮時用鳶尾花毒害她之事......以當時成帝與謝家已經山雨欲來的緊張局勢,縱然成帝清楚婉貴妃不是真正下手之人,難道成帝就會因此放過了她麼?......這是多麼好的師出之‘名’啊,不是麼?
鐘情捂住額頭,突然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是了,婉貴妃在上一輩子,最後是怎麼死的來著?
在鐘情去世後不到半年的時間內,夜上牽星樓,一躍而下。
十丈高閣,鐘情聽路過的宮人們道,幾乎把婉貴妃摔成了一團肉泥......可真是,不得好死!
真是......不得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