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博弈(1 / 2)

鎮國公過世了?鐘情不由愕然, 這也......太突然了吧?

先前從未有過類似的風聲透出來啊?

鐘情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成帝, 不經意間, 卻覷到了另一旁孝端皇太後震驚過後, 開始閃動著彆樣光彩的雙眸。

鐘情心下暗暗皺眉。

傅白星跪在禦前, 顫抖的身體如蝦子一般深深地弓著, 眼眶裡緩緩流出兩行混雜著雨水的濁淚, 對著尚未回過神來的眾人, 哽咽著又重複了一遍:“我父親,鎮國公, 剛剛過世了, 就在方才,方才......”

方才剛剛咽的氣......傅白星痛苦地伏在地上,最後半句, 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成帝乍聞喪訊, 也是難掩震驚,正要開口說什麼,一道尖利的宦官聲音傳來:“皇後娘娘駕到~”

成帝下意識地回身望去, 傅皇後行色匆匆地長信宮過來,身後浩浩蕩蕩地跟了一群宮人, 看到鐘情在場時, 微微愣了一下,鐘情下意識地掙開了成帝拉著自己的手, 往後退開了半步, 遙遙向傅皇後行了一禮。

傅皇後草草地點了點頭, 也無心關注於此刻還在場的孝端皇太後與平昭長公主,隻急急忙忙地對著成帝道:“陛下,臣妾聽聞,聽聞祖父他......”

成帝往後讓開了一半,讓傅皇後與前來宮裡報喪訊的鎮國公五子傅白星打了個照麵。

“皇後娘娘啊!”傅白星當即悲慟欲絕,痛哭出聲,哀嚎道,“......父親他,父親他過世了!”

傅皇後的身子狠狠地晃了一下,靠著身邊女官的扶持才險而又險地站定了。

“怎麼會,怎麼會,”傅皇後喃喃地質問道,“怎麼會這麼突然?!......年裡的時候,祖父還與父親一道入宮,探望了本宮的啊!就是今年,就是今年,當時祖父還與本宮有說有笑的......身體健朗的很呢!”

“三月開春的時候,”傅白星一邊痛哭著一邊對傅皇後解釋道,“父親他跑馬時摔了一跤,當時大夫說不礙事的,在床上躺一些日子就好了,父親每日也樂嗬嗬的,看上去與往常沒什麼差彆的模樣......他老人家怕皇後娘娘與二殿下在宮中憂心掛念,就嚴令我們不許出去亂說......也是大夫們都說,這是小毛病,養些日子就好了,五月份的時候,父親已經能拄著拐遛鳥養花了,我們也是想著父親都要大好了,也不必再讓皇後娘娘與二殿下再跟著擔驚受怕一回,誰成想,誰成想......就是今早一不小心,又摔了一回,卻是摔得不是地方了,過了晌午人便開始昏昏沉沉的,請了大夫來看,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是想著入宮再請了太醫過去看看的,卻是還不及,還不及就......”

傅皇後麵色慘白,徹底站都站不住了。

二皇子允晟冒雨過來,正順著白玉石階往上走,聽到這裡,卻是心口一慌,眼前一花,整個人直直地往邊上倒了下去,四皇子允僖正躲在禦階邊上思考人生外加偷聽牆角,嚇得趕緊伸出手來扶住他,驚惶地在二皇子允晟耳邊喚道:“二哥?二哥,你怎麼樣了?你還好麼?!”

二皇子允晟閉了閉眼,腦子裡哄哄然亂成一片,所有的聲音都在對著他說一句:鎮國公去了,去了......

允晟心頭一慟,喉間頓時湧起一陣腥甜。

“二哥?二哥!”允僖察覺到他臉色不對,心一橫,也不去管旁邊臨華殿宮人大驚失色的臉,直接上手,狠狠地掐了允晟的人中一把,好半晌,允晟才緩緩地吐出了憋在胸頭的那口氣來。

“我無妨......”允晟拍了拍允僖的手,示意自己沒事,正要再說什麼,卻非常敏銳地察覺到了上方一道打量審視的目光,允晟猝然回視,正正對上了剛聽得外間響動、出得殿外的虞寧侯傅從楦的眼睛。

傅從楦的目光,冷冷淡淡的,落在了四皇子扶著二皇子的手上。

他在猶豫......他在猶豫什麼?!

允晟心下一寒,下意識地捏緊了允僖的手。

——舅舅你......是想看誰?!

鎮國公猝然離世,對傅家來說,遠不僅僅隻是死了一個祖父/曾祖父那麼簡單,大莊爵位三代而降,傳到此任鎮國公傅含故手裡,恰恰是第三代,傅含故死後,他的嫡長子傅白行承爵,就隻能承到侯府的爵位了......

不僅如此,傅含故是傅家二房的老祖宗,他去後,三年丁憂,傅家二房的白字輩的五位老爺,全要上書請辭,去官守孝,這其中,就包括傅皇後的父親,下一任鎮南侯,傅白行。而從字的輩的孫輩裡,以大莊的律法,“孫不藏爺”,父母在世者,孫輩隻用為嫡親的祖父守孝一年,而在大房與二房早已分家的如今,虞寧侯傅從楦,則更是隻需要守幾個月的孝就好......這對於虞寧侯府來說,幾乎是不痛不癢,毫無滯礙。

三年的時間,傅家二房的五位老爺全部要請辭守孝,這三年裡,二房的從字輩裡可有哪一個能壓得過虞寧侯傅從楦一絲半毫?......二房原先由長輩餘下的蔭蔽優勢越來越少,到今日,終於是幾近於無了!

傅家日後,眼看著,就要全看大房的主意行事了!日後二房的幾位老爺接連起複,更是全要仰仗著傅從楦的臉色了!

而舅舅你方才......究竟是在看哪一個?

二皇子允晟緊緊地掐住了允僖扶著的手,如果隻是一個虞寧侯府,他尚且還能一笑而過,但若是主持著整個傅家的虞寧侯......允晟的心頭狠狠一窒,有一瞬間,冷硬到了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