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後來,郇瑾心中是隱約有些後悔的,但事到如今,自己打人肯定是不對的,虞寧侯府那小子話說的惡心,郇瑾卻不想當眾再重複一遍,再牽扯了傅大頭進來......唯一後悔的,就是驚擾了臨近生產的姑母,還為他們這些小子打架的破事專程出來......
“瞧瞧,瞧瞧,他說的這是什麼話!”覃氏“啪”地一下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眼睛裡放出兩抹淬了毒一般的視線,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郇瑾現在早被她萬箭穿心了......覃氏怒吼道:“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天子腳下,皇城宮裡,說一句‘看不順眼’,就可以隨便出手傷人了麼?!......小小年紀,好惡毒的心思啊!”
郇瑾昂著臉,冷哼一聲,擺出了一副“隨你罵去,反正打了就是打了,你還能把我怎麼樣”的熊孩子姿態。
傅懷信動了動唇,臉上劃過一絲焦急,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被郇如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郇如微微一笑,對著傅懷信輕輕地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
郇瑾察覺到響動,回過頭來,更是狠狠地瞪了傅懷信一眼,眼睛裡寫滿了六個大字——“閉嘴,不關你事”!
鐘情暗暗皺眉,麵上卻是平靜無波,隻淡淡地順著覃氏的話問她:“確實是瑾哥兒衝動了......不知道侯夫人覺得,該如何罰他才是?”
“我要他給我兒償命!”覃氏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雙眼裡寫滿了報複的快感。
這......傅皇後都忍不住皺眉抬頭,覺得覃氏這話有些太過了——小孩子打架而已,怎麼還要喊打喊殺的來了?
襄陽長公主適時地開口,深深地審視了對麵這位排場甚大的永壽宮寵妃一番,淡淡地幫覃氏婉轉了一下:“侯夫人也是愛子心切,一時氣昏了頭......隻是無論如何,郇家小公子下手這麼重,總是該先給悌哥兒賠個禮、道個歉的吧?”
覃氏心道,誰要這小畜生賠禮道歉,我要他死!!!賠禮道歉算什麼,根本不能平複覃氏心頭萬分之一的怒火,隻是迎著傅皇後皺眉不悅的眼神,覃氏怒極攻心的發熱頭腦,終於稍稍冷靜了一些,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在傅皇後的生辰宴上就真讓見了血去,故而冷哼一聲,毫不客氣道:“先對著我兒磕三個頭,以示你認錯的誠心吧!”
郇瑾是何其驕傲的人,他平日連跟四殿下說話都沒大沒小的......傅懷信一聽,當即就生氣起來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跪師祖,悌哥兒算什麼,還要郇瑾跪他?!這道歉,也未免太折辱人了!
傅懷信上前一步,冷著臉就要開口,卻又一次被郇瑾給伸手攔住了。
“好!我可以給他磕頭道歉!不過......”郇瑾想,老子本來是忍下侯府那小子罵傅大頭那一遭的,畢竟這世道,這麼一番惡心的話傳出去,傅大頭臉上也不好看,可是偏偏,你們還蹬鼻子上臉,越來越欺負人了......好,天上有門你不走,地府無門你偏找上來,你既然這麼喜歡讓人磕頭道歉,那你就磕個痛快吧!
郇瑾冷笑著抬了抬下巴,一指躲在覃氏後麵眼神閃躲的悌哥兒,毫不客氣道:“隻是,我與你磕頭道歉後,你是不是該對著信哥兒磕頭道歉了!”
覃氏一怔,繼而大怒,氣得口不擇言道:“你這該千殺的小畜生,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鐘情的臉色也變了,驚怒道:“侯夫人,您也是洛陽城裡有頭有臉的體麵人,瑾哥兒有錯,本宮自然不會包庇他,但是麻煩您言辭間,也對本宮的侄兒放尊重些!”
“我胡說八道?我哪裡有胡說八道了?”郇瑾才不怕覃氏這種做派,對付這種人,她凶,她惡,你就非得比她更凶、更惡才是!
郇瑾冷笑道:“我打了你兒子,是我對不住他,我可以對他磕頭認錯......真是十分的對不住,我不該二話不說就動手揍你的......但是,人之至惡,莫過於辱人父母,欺□□兒,傷人兄弟。*辱人父母者,其仇不共戴天!你兒子罵了信哥兒的父母,是不是更該磕頭認錯呢!我對他磕三個頭,他是不是該對著信哥兒磕三十個!”
覃氏怔了怔,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悌哥兒,沒過腦子地就問了一句:“悌兒,你,你說什麼了?”
悌哥兒卻是對於自己先前的那句話已經暗暗恐慌許久了——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那話說的不應該的,他就是,就是實在太厭惡傅懷信罷了!那話若是被父親聽到了,他必然會對自己更失望了......悌哥兒驚恐的神經本就緊緊繃著,被自己的母親這麼一問,霎時間最敏感的那一絲驟然被崩斷了,驚懼到了極致,他反而豁出去了。
“我又沒有說錯!”悌哥兒憤恨地瞪著傅懷信,不顧姿態禮儀、渾似發癲一般突然大喊大叫道,“我又沒有說錯!憑什麼要我道歉!他就是個野種,沒人要的野種!......他沒有爹,他娘也不要他了,這才來我家,與我搶父親的!”
郇瑾簡直氣瘋了,媽的,這小子還敢說,他竟然還他麼敢當著這麼多的人麵說!
傅懷信的雙手緊緊握成了一團。
“侯夫人,”鐘情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冷著臉道,“......在瑾哥兒磕頭認錯之前,您家的小公子,怕是得先為自己這番言辭,鄭重地向信哥兒賠禮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