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程雙陸(2 / 2)

隻是在最後程府的大門徹底關上之後,突然又打開,一把已經被放得快生鏽、被一堆破破爛爛的布條子裹起來的重劍被從門內重重地扔了出來,緊跟著的,還有程普毫不留情地刻薄話:“這破玩意兒被你們這群臭小子的臟手碰過了,惡心死了,誰碰了誰拿走!”

——畢竟,我已經再也沒有,拿起它的能力了。

不是身體不能,是心之所臟,無顏再觸。

小子,拿走吧!

允僖抿唇一笑,大方道:“那就多謝程前輩贈劍之誼了!”

“你錯了,小子,”程普陰森森道,“劍非贈你,隻是我不要了!”

“初出茅廬,無所畏懼,你以為是好事,其實那是傻事!滾回你該呆的地方去,西川不是你們這些狂妄的小子可以留的!”

“陰山產鐵,祝氏善鍛,”允僖卻對程普的冷言冷語絲毫不以為意,隻微微一笑,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垂眸緩緩展開了自己手裡的承影劍,“昔年祝娘子為祭亡夫,耗儘畢生心血鑄雙劍,劍成之時,陰山水枯,祝女命隕。

允僖說著說著,手一抖,隨意挽了個劍花,霎時間,華光四綻,異常耀眼。

——其璀璨華光,尤甚於傅懷信從傅從楦手裡接過的那把潺水劍。

“彼雙劍流落至今,”允僖讚賞地看了一眼手裡的劍,輕輕地歎息道,“二存其一,卻再無人有用承影之能,隻以布衾擁覆,高掛於廳堂,其中往來者,無所識也,隻以鏽鐵厭之……若祝娘尤在,不知該會如何想。”

“所謂英雄遲暮,明珠蒙塵,”允晟淡淡道,“世間之事,大抵如此。憾哉,惜哉。”

程普轉身欲回的背影微微僵住。

“程老前輩,”允僖收起劍,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您屋裡的堪輿,有一處誤了,晚輩不才,方才順手給您改過來了。”

程普先是一愣,繼而大驚,悔懼交加地回頭怒吼道:“小子豈敢!蠢貨!蠢貨!”

允僖已經毫不在意地灑脫一笑,直接領著剩下的人走了個乾乾淨淨,隻把程普一個人的跳腳怒罵扔在了腦後。

而就在他們一行走後不久,一名白衣勝雪、不染塵俗的少女翩然行至,見到自己父親一個人窩在堂屋裡生悶氣,不由奇怪地走上前去,出聲問道:“父親,您怎麼了?”

程普一抬頭,便看到了自己的女兒程雙陸,頓時腦袋更痛了,怒不可遏道:“陸兒,你怎麼又回來了!為父跟你說過多少遍,走走走,趕緊走!”

“不要管我,也不要再滯留西川了,西川現在是一灘渾水,陷進去就爬不出來了!”

“跟著你的師門走!宓羲聖手呢?我找她去,你跟著你師父,去南邊,去華北,總之,再也彆回西川了!”

“父親,”出聲說話的少女有一雙如清水般明淨柔和的眸子,看著自己父親震怒的臉龐,有些害怕又有些憂心地問道,“您,您是又想要那東西了麼?”

程普陰沉的臉上隱隱有了些絕望的神色。

“陸兒,彆管我了,”程普無助地彆過臉,眼眶通紅道,“我做不到,我戒不了,我就是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我也戒不掉了……陸兒,你救不了我了,跟著你師父走吧,不要管我了。”

“你就當,就當你的父親十年前就不在了吧。”

“我的一生,本來也就,該在十年前的那一刻就徹底結束了的。”

“不,不會的,”少女清麗絕美的臉上染上了淡淡的哀意,但很快便被更深一層的堅定給掩住了,堅持道,“我還可以改方子的,父親,是我方子的問題,我還可以再改的!”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天下之大,再狠的毒,都總該有相生相克的藥可以解才是!”

“太危險了,陸兒!”程普扼腕道,“如果讓韓昊那個狗貨知道你背著韓家做的那些事,知道你在暗暗地幫那些給他們韓家試過藥的人解癮,知道你在努力尋找克製那芙蓉膏的方子,他會殺了你,不,他會折磨你、折磨得你生不如死的!”

“那可是一個連自己的親孫女都說勒死就勒死的人,不,那是個畜牲,他根本就已經不是人了!”

“陸兒,我可以跟那個畜牲同歸於儘,但我不能再留你在西川了!你在這裡,我處處有所顧忌!你走吧,算為父求你了,為父跪下來求你,你走啊!”

程普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站了起來,作勢真就要跪。

程雙陸呆呆地站著,看著如今自己蒼老虛弱的父親,那雙在陰森的內室裡都灼灼發光的眸子,這回是真的,緩緩地黯淡了下來。

趕在程普真的跪下前,程雙陸艱難地開口道:“好,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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