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他是已然喪失了與我追逐皇位的資格了, 老三你要是看不過, 等他被廢了, 隨便你去踩他。但是老三, 現在的問題, 不在我,而在你了。”
“我是肯定要和老四鬥起來的,或遲或早, 但父皇之偏心,路人都知, ”大皇子允康冷冷地盯著三皇子允濟,漠然道,“為了那個位子,成王敗寇,至死方休,無怨無悔,隻是老三, 你呢?”
“你的選擇,你的立場,在現在,在將來,是站在哪裡的呢?”
允濟張了張嘴, 今天一下子突然得知的信息太多, 衝擊得他一時都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如果未來有一天, 我讓你去殺了老四, ”允康湊近他,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掀開了那層兩個人一直心照不宣不去提的遮掩,直白道,“老三,你下得去手麼?”
“大哥,如果將來,你榮登大寶了,”允濟頓了一下,輕輕地反問道,“我真的,還能全身而退麼?”
兄弟倆深深地凝視著對方,半晌後,同時笑了出來。
允康舉起酒杯,譏諷道:“那大哥祝你,遠離漩渦,安享晚年。”
允濟卻是放下了手裡的杯子,挺了挺脊背,坐直了身子,冷淡道:“我祝大哥,前程似錦,心想事成。前路漫漫,恕弟弟懶怠,就不遠送了。”
允康冷笑起身,一揮衣袖,徑自拂袖而去。
成帝二十八年八月,項凜北上,傅懷信隨行,而郇如在向鐘情委婉表示了自己想去冀州轉轉的想法後,得到了鐘情歎息中夾帶著心疼歉疚的默許支持,得知傅懷信即將北行,郇如乾脆順帶著整理了行囊,蹭著他們的行程一道,既安全又方便了。
傅懷信和郇如離開洛陽那天,允僖和郇瑾一路送到了城門外,郇如和郇瑾拌了幾次嘴,郇瑾頂著一張不高興的臉,被郇如指責善變反複,明明那天晚上答應自己答應的好好的,還眼圈通紅地跟自己保證姐你想去乾什麼就儘管去,我都支持你,要是有人敢說閒話就撕爛她們的嘴呢,如今又臭著一張臉各種不樂意不高興給人臉色看了。
郇瑾說反駁自己臉就黑就愛黑臉你一個都要走的人還管那麼寬你管得著麼?再說了當晚是當晚,當時氣氛那麼好我腦子一傻被你忽悠了,如今冷靜下來發現你那說辭是提早準備多時的吧,明擺擺著忽悠我呢,漏洞百出,怎麼著你出去就能長進了,那下回我們出去一起不行麼?非得要現在走,你就是故意的,想逃避……姐弟倆當場吵到馬車邊的侍衛都瑟瑟發抖地圍觀的地步。
相比於隔壁的激烈戰況,另一邊倒是溫柔多了,允僖幾次想對著傅懷信說點分彆的感性話,都屢屢被打斷,最後乾脆佛係地放棄了,一把抱住傅懷信,千言萬語彙在心頭,最後也隻道:“大頭,你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一輩子的。”
“願為殿下手中劍,臂上盾,”傅懷信通紅著眼睛笑道,“為殿下而戰,為殿下而死,心甘情願,一如既往。”
允僖拍了拍傅懷信的肩膀,雙眼通紅地放開了。
最後一送再送,彆了又彆,總算是分開了,姍姍來遲的裴慜兒殺到了。
——一開始得知郇如要走的消息後,裴慜兒在永壽宮裡又哭又鬨,吵著叫著要和她的如姐姐一起去,被允僖調戲著追問是要“如姐姐”還是要“母妃”後?裴慜兒大手一揮,非常豪邁地異想天開道:“對啊,應該我,如姐姐,母妃,父皇,程姐姐,信哥哥,我們六個一起去就好了!當然,父皇每天都很忙很忙的,父皇不去就算了,把大懶鬼裴琚兒留在宮裡陪父皇,我們五個走就好了!”
全程被無視得徹徹底底、完全不在小公主計劃內的四皇子允僖表示黑臉哥哥的哥哥心被傷害了,已經不想說一句話了,遁。
可惜小公主異常“完美”的計劃得到了她“很忙的父皇”和“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一起去的母妃”的合力鎮壓,一向待孩子和和氣氣、溫溫柔柔的鐘情板起臉來嗬斥人的時候,還是很有那麼幾分嚇人的意思,裴慜兒慫慫縮了,不敢再造次,但郇如也怕再刺激著她了,後來的準備全程避著小公主,連走的日子,都有意瞞著裴慜兒,沒敢讓她知道。
當然,最後公主殿下要知道的,當然還是得知道了。
程雙陸受托帶了裴慜兒和裴琚兒過來,五皇子允琚全程坐在馬車上打瞌睡,充分表現了來一個濫竽充數的人的淡漠,裴慜兒卻是在看到允僖和郇瑾後,直接一骨碌滾下了馬車,然後追在傅懷信與郇如的車隊後顛顛地跑上了。
郇如一回頭看到這個,嚇得都不敢走了,傅懷信更哪裡敢讓裴慜兒小小一隻追在車隊後跑了,感覺調轉馬頭回來,抱了小公主上馬,好聲好氣地與她打商量道:“殿下,車隊已經啟程了,追不上的,也不能追的,我先送你回去吧。”
“追不上麼?”裴慜兒仰起頭,奇怪地看著傅懷信問,“可是我這不是追上信哥哥了麼?”
傅懷信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