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娃娃(1 / 2)

——六皇子生來攜五星聚異象, 命格貴重, 偏偏他年紀又小, 壓不住這份氣運,一來一往, 可不就是個早夭易折象?

可這話, 展枯大師一不能, 二也不敢說得太直接了,思來想去, 也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委婉暗示成宗皇帝道:“路在西邊, 東貴西富, 往西避避, 肯定是會好的。”

“朕已經著人在西山那邊收拾彆莊出來了,”成帝不置可否,看上去也沒多往心裡去, 畢竟這話展枯大師也不是第一次說了,隻不由煩躁道,“那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彆的破解之法?大師能確保, 真的不會是有人故意起了巫蠱邪術來魘鎮了縉兒麼?”

這話可讓展枯大師怎麼接, 他自知深宮起巫蠱之說必然易釀大禍, 但這“確保”?展枯大師能拿什麼來“確保”?拿他自己的項上人頭, 還是普華寺上上下下的大小和尚的身家性命?

“如果陛下實在放心不下的話, ”展枯大師畢恭畢敬道, “該查的, 查一查也是自然的。”

“隻是陛下或許有所不知,巫蠱邪術之說,幾多虛構,其中確鑿有效者,十不存一,貧僧承蒙陛下厚愛,若陛下當真要徹查六宮,貧僧厚顏請求隨伴。”

“大師若願意一起,自然是很好的,”成帝沉吟片刻,淡淡道,“朕明白大師在懼怕什麼,巫蠱邪術之說,傳出去畢竟有損皇家威嚴,朕也不以此為名,隻道大師幫忙,看看後宮裡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衝撞的,清查一遍,也好安心,如此,可還算好?”

“陛下宅心仁厚,體貼民心,”展枯大師恭敬應是,不著痕跡地奉承成帝道,“有陛下此等明主,是百姓之福,是社稷之福,是江山之福。”

成帝每天聽這群人變著花樣的奉承自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自然不會有旁的什麼感覺,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漠然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遲,便明日就開始吧,有勞大師早早過來,辰時正,從東六宮開始,從東到西,從北到南地清查一遍。”

展枯大師動了動嘴唇,一時有些無言。

——都道一般人下意識先查的哪邊哪個,便是潛意識裡在懷疑那邊有問題,聽成宗皇帝這脫口而出的東六宮……展枯大師想想便不由覺得心驚。

也罷,再怎麼,隻要長信宮本身是清清白白的,成宗皇帝難道還能想趁機廢了皇後不成?展枯大師看著眼前這位陛下,心道那倒還不至於薄情至此。而深宮爭鬥,皇家陰私,總不是外人好隨意插手的,展枯大師隻略一遲疑,便微微頷首應是,平靜地退了下去。

而翌日清晨,在長信宮一無所獲、平靜過去之後,展枯大師來不及鬆口氣,心道若各宮都能是如此的乾淨、清靜,查一查能安了成宗皇帝惴惴不安的心也好,但緊接著,在緊鄰長信宮之後的未央宮裡,展枯大師的眉頭,便深深地擰了起來。

起初讓他覺得不舒服的是未央宮後麵的霜閣,可等到展枯大師走進那在大皇子出宮開府後邊已然空置起來的霜閣後,還沒來得及好好找到讓自己覺得不對的東西來源,就先聽外麵起了一陣喧嘩囂鬨,遙遙的,展枯大師便聽到與他同行同來的慎刑司大太監章含尖利的怒喝,展枯大師趕忙出得霜閣來,待入得正殿,便見慎刑司的太監們已經將齊齊暴起,將未央宮裡的婉貴妃與身邊的幾個女眷層層包圍了起來,而其中一個作已出閣裝扮的年輕婦人,更是臉色

慘白地被慎刑司的太監們牢牢地製住雙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了?”展枯大師不有吃驚了。

“大師,在下從這妖婦身上,搜出了這個東西,”章含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對展枯大師這樣聲名遠博的方外之人還是比較恭謹的,他手捧一個紮了的碎步娃娃,畢恭畢敬地奉到展枯大師眼前,暗示道,“在下不才,還是大師來看看,這東西是作什麼用的吧?”

展枯大師拈起那碎步娃娃,翻開略略一看,便歎息地閉了閉眼。

他早該想到的。

——其上所書,正是六皇子允縉的生辰八字。

太過明顯直接了,以至於明顯直接到,就算明知道這玩意兒其實啥也不是啥也沒用,展枯大師也大概預料到,自己今日,是十之八/九勸不下那位要怒發衝冠、大開殺戒的皇帝陛下了。

“十一,”婉貴妃之母,謝郎中謝域之妻,華郡謝氏的當家夫人,驚惶地站在堂上,震驚又憤怒地質問地上跪著的年輕婦人道,“你身上為何會帶著這種東西?你又為何要帶著這東西來入宮見你姐姐?我待你一向不薄,你卻如此恩將仇報,你到底是何居心?”

已經出閣嫁人的謝十一,也就是謝清雅,艱難地被扣在地上張開了嘴,顫聲道:“冤,枉,我是冤枉的……”

婉貴妃坐在堂上,臉色煞白,手顫抖個不停。

——她再是傻,也意識到,事情發展到這裡,已經非常嚴重了。

她們未央宮這是被有心人刻意構陷了!

“謝夫人又何必如此急著撇清呢,”章含眼皮一挑,皮笑肉不笑道,“到底這東西是這位年太太自己帶進宮的,還是本來就在這未央宮裡正好撞上我們搜宮時放在了年太太身上的,這可暫時沒有定論的呢?具體的案情,還要陛下親自來審判呢……全都帶走!”

章含一聲令下,殿上除了婉貴妃和謝夫人之外的仆婦太監們,全被慎刑司的太監一擁而上,全都給按走了。

“大師,冤枉啊,”謝夫人也是病急亂投醫了,看著展枯大師站在那裡,急得祥林嫂附體,逮著個人便絮絮叨叨道,“我從不知那賤人竟有如此禍心!此事與宮裡無關,與娘娘無關,全皆是我識人不清,帶了豺狼進來,冒犯了皇貴妃娘娘,絕非我謝氏本意,大師明鑒啊,這事兒跟娘娘……”

“阿彌陀佛,”展枯大師合掌道了聲佛號,搖了搖頭,平靜地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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