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降(1 / 2)

呼和韓不好殺, 已經成名的不好動,但那上麵,可不止這些,還有正處於微末之時的呢!

不能為己所用的, 便隻有除之後快了!這一向是武宗皇帝的處事之則, 最早對郇瑾是,後來教著三小隻對呼和韓手下的那赫赫有名的八員戰將, 亦是如此。

而在傅懷信遠赴西北後,三人南北相望, 配合無間, 已經除去了武宗皇帝留下名單上的八分之五, 剩下的三個,一個是呼和韓的大兒子, 一個是呼和韓的安答,還有一個,則是十二盟另一族的族長之子。——當然,這一回,怕是沒有什麼所謂的“西北十二盟”了,在郇瑾孜孜不倦、鍥而不舍地派了那麼些釘子左右挑撥、反複構陷之後,若是呼和韓還能集齊十二盟, 郇瑾才是真是佩服他了。

“這是一場報複, 我們的動作被呼和韓察覺了,而且被反向追蹤了,”郇瑾的大腦飛速運轉, 很快便將事情的發展還原了一個大概,“為什麼打徐北?一個是因為大頭和項師父在徐北,呼和韓想讓我們自己嘗嘗痛失一臂的感覺,還有一個,則是這回他聚不齊十二盟了,他手裡沒有那麼多人,所以他沒辦法從東北動手!”

“東北富庶西北貧瘠,說到底,呼和韓的家底在敕勒川下、大草原上,從草原上南下,打西北實際上要比打東北要輕鬆的多,就是雍北和青州那邊隔了個柯爾騰,呼和韓雖然名義上被封為敕勒川草原上的大單於,但敕勒川裡也並不太平,最起碼,柯爾騰人並不全是都買他的賬的。”

“他們不好越柯爾騰而攻大莊,就隻好拿徐北開刀,隻是這麼一來,一是徐北貧瘠,打下來他們也占不著什麼便宜,而是縱占得了一時,西北三州因其地勢,互為犄角,可以守望相助,呼和韓打得了徐北一時,但占不了徐北一世,他自己應該也非常清楚,時間拖得越久、戰線拉得越長,對他們越是不利,所以,他們是一定要趕在大莊援軍到來之前,”郇瑾張了張嘴,卻突然覺得唇舌發苦,自己有些說不下去了,最後,也隻是用極輕極輕的嗓音,不願意承認道,“速戰速決。”

所以,大頭……郇瑾心尖驟然一痛,有些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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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密密麻麻的人。

一波倒下去緊接著又有一波撲上來的人。

殺也殺不儘,砍也砍不完的人。

傅懷信站在城牆上往下看,自小跟著虞寧侯傅從楦、在軍營裡混跡著長大的他,都恍惚有了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這實在是很罕見的,傅懷信勾了勾唇角,想到了洛陽城裡的某些人,在心裡默默歎息道,也實在是,讓他們知道了,會徒惹笑話的。

“傅大人,傅大人!”一個小兵順著城牆根一溜煙跑上來,高興衝著傅懷信喊道,“退兵了!胡人開始退兵了!”

傅懷信抿著唇一語不發,隻微微眯起眼睛,隔著層層屍山人海,與那敵軍中傲然地高高跨於汗血寶馬上的胡人將領遙遙對視了片刻。

然後穩穩地拉開手裡的弓,對準那胡人將領,然後在對方露出被挑釁激怒的憤怒神態時,又輕輕歎了一口氣,喪氣地移開了些許,然後連放三箭,如流星雨般,各自精準地穿過了城下攻城的領頭人,皆一箭穿心斃命。

——畢竟,隔得那麼遠,就算再怎麼射,自己也是射不中的啊。

胡人將領大聲冷笑,然後一揮手,趕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對麵撤兵了。

這是徐州府彭台城被圍的第七天,現在這情況,縱使傅懷信再怎麼天賦異稟、再如何天資過人,在帶著所有人苦守這座孤城七日後,麵對著彈儘糧絕、婦孺們都開始自發地聚在一起輪流上城牆的當下,若是援軍再不來……傅懷信苦笑一下,心道唉,那你們可太看得起我了,再不來,我就是長出個三頭六臂來,都解不了當下的局咯。

為將者,若是能終於沙場,死於山河,為心中所忠的信仰,為身後護持的百姓,青山埋骨,馬革裹屍……傅懷信仰頭看著天際微微刺眼的紅光,輕輕歎了口氣,,動了動已經酸的完全不像是長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僵得快要動不了的腿,搖了搖頭,告誡自己不必多想,又一天熬過去了,又一天,能下去喘口氣。歇個盹了。

畢竟——“要回來啊!一定要記著回來啊!”

傅懷信自嘲地想,再怎麼,既名為“信”,也不能到最後,連自己答應了旁人的事情,都守不了“信”吧。

一日之後又是一日,重複的攻城守城遊戲,已經讓雙方在精疲力竭之外,也多於習慣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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