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談(1 / 2)

“哈哈哈, 這還不是最好玩的, 最好笑的是, ”彭台鎮內, 允僖錘著桌子與郇瑾、傅懷信哈哈大笑道, “哈旦巴/特爾死後, 他的手下當場內訌炸成了一鍋粥, 引起了我們的人注意、被一一抓捕審訊後,得出了一個特彆好笑的東西,你們猜是什麼?”

郇瑾和傅懷信並不想猜, 並且紛紛表示還有彆的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殿下您實在是太無聊了。

“好吧,好吧, 那我不賣關子直說了, ”允僖樂不可支道,“哈旦巴/特爾之前根本沒事, 沒染病, 他就是風寒, 風寒哈哈哈!”

“說來他也是北邊的一代梟雄悍將, 就這麼死了, 真是太,太, 哈哈!”

“也許,朝廷以後需要好好去查一查關於地豆致死的問題, ”郇瑾不耐煩地把一遝文書扔到了允僖麵前, 板著臉道,“但是,在這之間,殿下,我們得先把這些東西處理了。”

彭台反擊戰後,哈旦巴/特爾不幸戰死,其所率餘部在猛烈的炮火中被嚇得潰逃四散,也給了被困半月有餘的彭台喘息之機,之後更是與大莊北上增援的主力部隊順利聯絡成功。

而彭台反擊戰的影響還遠不及此,哈旦巴/特爾,這位名望、呼聲都極高的青吉台王儲戰死,讓青吉台族人全皆憤怒了起來,然後在族人的暴動下,還不待其再與大莊戰個一二三四,青吉台內部先一步分裂了開來,主張攻打大莊為王儲閣下複仇的主戰派和提出要求呼和韓為他們大王子的死負責的問責派在青吉台內部撕得昏天暗地。

最後更是一撕到底,直接撕分成了兩個各自為政的

陣營,兩邊一個南下一個北上,主戰派積極與呼和韓大軍會合,問責派卻在得不到呼和韓滿意回應的情況下,憤而攜族人回了敕勒川內,並表示該部永不入關,再不摻合南邊這場亂鬥,永不再為“某個人”私自的野心而浪費任何一個族人的一滴血。

而與此同時,隨著大莊反應過來後、洛陽方麵的及時增援,此消彼長之下,兩邊處境對調,徐北的局勢暫時住了的同時,大莊方麵,甚至還隱隱占據了上風。

——畢竟,呼和韓攜群胡浩浩蕩蕩南下,遠征軍疲,雖說其行軍隱匿,暫時打大莊一個措手不及可以,但一旦大莊方麵反應過來,大軍整兵北上,後方安定、糧道通暢,糧草輜重源源不斷地供應過來,那大莊這邊,則完全是以逸待勞的姿態了。

允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將徐北七城之圍一一解開,成宗皇帝在洛陽方麵下旨,大筆一揮,任四皇子允

僖為對北戰事主帥,更給了自己這個四兒子前朝從未有過的“大將軍王”的超品職銜,“大將軍王”這四個字一出,滿朝嘩然,效果跟當年永壽宮的那個“皇貴妃”一般無二,一貫以維持正統、維護嫡長自居的東宮太/子黨心中那五味陳雜的滋味,那真是誰是誰知道了。

而允僖也沒有辜負他當朝第一個“以戰事封親王”皇子的身份,在成帝三十一年的下半年間,以彭台、內方、原城為線,與呼和韓的大軍南北相拒,七戰七捷,如此漂亮的戰績,不僅在西北得百姓交口稱頌大將軍王之威名,傳到洛陽,史官提筆列注,書成宗朝間事,都補曰:三十一年,四皇子僖領大軍北上,用兵如神,以戰功封大將軍王。

“以戰事封王”和“以戰功封王”,一字之差,其中韻味,天差地彆,至此,四皇子在民間、在軍中的威望,一時到得頂峰。

北邊的戰事一直從成帝三十一年打到了翌年八月,三十二年三月份的時候,成宗皇帝以皇帝的名義征兵,百姓雲集響應,由此,大莊方麵在北邊的戰事中進一步地占據了更大的優勢,八月底,柯爾騰王使人與允僖密信,言其有與大莊握手言和之意。

因為哪一邊都不是完全地信任對麵,雙方最後把和談的地點定在了熊耳一處偏僻的四麵空曠之地,在柯爾騰方麵負責支開呼和韓耳目的前提下。

和談當日,允僖帶了郇瑾與一隊親兵親自前往,本來傅懷信和郇瑾都紛紛表示殿下不用過去,我們願意替您去,允僖也是無可無不可的,奈何對麵特意提了“大莊尊貴的四皇子殿下”,要求一定要與其親自麵談,並表示柯爾騰方麵也會派出同樣分量的王室中人前往,希望當天能在熊耳見得大莊方麵的“誠意”。

好吧,誠意就誠意吧,允僖倒不覺得自己去了又能怎樣,要是怕死,他早不在最前麵的彭台一線呆著,

而是跟呼和韓一樣,往大後方再撤撤,躲在後麵純指揮了。

而柯爾騰方麵…允僖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眼,就下意識先側頭去看身畔眼睫低垂、一言不發的郇小二郇參謀了。

“你好,尊敬的大莊帝國的皇子殿下,這是我們柯爾騰王的王姑,我們柯爾騰人最尊敬的格日樂閣下,”第一個出麵說話的,看服飾當是柯爾騰人中的一個文職官員,其板著一張臉,儘忠職守地為兩邊介紹道,“我們王姑閣下以十二成的耐心,願就梅格雲大草原上發生的一切不好的流血鬥爭,與我們友善的鄰居大莊,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和平解決。”

對方操著一口極為蹩腳的漢語,語序混亂不通倒還將就,就是這口音重的,讓允僖都忍不住打了功夫哆嗦,捅了捅身邊的郇瑾,壓低聲音道:“問問對麵,能換了你用柯爾騰語跟他們談不?這奇怪的音調,我

實在是受不住,聽著要直打哆嗦了都。”

郇瑾直到被允僖捅了,才第一回正式地抬起眼睛,遙遙地與對麵高坐王座的格日樂打了個照麵。

郇瑾啟唇,用流利通順到幾乎聽不出來任何口音的柯爾騰語問道:“王姑?”

“是啊,”格日樂緩緩地扯出了一個冰冷的微笑,漠然道,“一個不幸的消息,我父王過世了。一個還不算太不幸的消息,現在是換了我小侄子當王了。當然,他今年,還不到三歲。”

郇瑾臉上的顏色不由凝重了起來,因為在對北戰爭中柯爾騰人消極的無限神隱政策,漸漸地,讓不僅是呼和韓,連大莊都慢慢放鬆了對柯爾騰內政的探查,柯爾騰王是什麼時候去世的?柯爾騰王廷到底經曆了什麼,怎麼會讓王位落到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子頭上?

如今柯爾騰內部…又是誰在掌權?

當然,最後一個問題,郇瑾看了眼格日樂身上已然逾矩的裝扮配飾,倒是不缺少答案了。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柯爾騰文官吃驚地望著兩人,仔細地看了看郇瑾,再看了看他們的“王姑”,似乎沒想到這兩個風牛馬不相及的人物怎麼能用這麼熟稔的語氣突然開始直接對話了。

“你們在說什麼?”允僖捅了郇瑾一把,不滿道,“翻譯!你個翻譯,你的翻譯呢?”

“我說,那個柯爾騰人的漢語太差勁了。”郇瑾不耐煩地隨口敷衍了允僖一句。

就這一句,卻是不知怎的,直接點燃了對麵那位柯爾騰文官的脆弱的自尊心。對方當即受辱般跳了起來

,激動之下,竟然直接用摻雜著漢語和柯爾騰語的半成品指著郇瑾惱怒地謾罵了起來。

允僖震驚地看看對麵,再看看郇瑾,摸了摸差點被嚇掉的下巴,歎息地承認錯誤道:“好吧,是我小人之心了,這下知道你沒有敷衍我了,剛還以為你隨口瞎扯的呢。”

“不過,”允僖納悶道,“我看對麵這…是我想多了麼,這咋不太像是來和談的吧?”

格日樂隨手抽出一把袖裡劍,一劍捅過去,整個天地都安靜了。

那個文官噗嗤著滿口血倒了下去。

“讓你們看笑話了,”格日樂漠然道,“有些兄弟,不太安分。”

允僖驚訝地挑了挑眉。——無他,隻因這短短三個分句,格日樂說得雖不流暢,但其漢語的發音,倒是比旁邊倒下去的那個柯爾騰人強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王女閣下會說漢語?”允僖一時還改不了對格日樂最初的印象,下意識地如此道。

“不太會,聽得懂,”格日樂淡淡道,“我想學,就學了。”

“我時常就覺得吧,”允僖捅了捅身邊的郇瑾,咂舌道,“你說我也不算是不學無術吧,怎麼在你們這群人的襯托下,我怎麼老覺得自己是個文盲一樣,回去得多讀點書呢?”

“殿下,保持住您這種自覺,我感到非常的欣慰。”郇瑾不冷不熱地懟了允僖一句,然後扭過臉,用柯爾騰語問格日樂道,“和談的具體條款?”

格日樂微微一笑,緩慢,但明顯是早有準備、經過深思熟慮地用柯爾騰語說了一長串話。

允僖一個字也沒聽懂,但他看得出郇瑾的臉色陡然變得異常的難看。

“怎麼了?”允僖琢磨了一下當下的語境郇瑾會問的問題,奇怪道,“對麵的條件很苛刻?”

“不,很簡單,”格日樂從裝飾得雍容華貴的王座下輕盈地走了下來,緩緩踱步到允僖麵前,彎下腰來,與坐在案後的允僖四目相對,直白道,“皇子殿下,要求隻有一個。你,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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