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兵(1 / 2)

“你和裴允康吵翻了?”兩日後, 得知此事的允晟擔憂地問允僖道, “怎麼突然就撕破臉了?”

“我看近日徐州府的風向有些不太對勁, 馬上要回洛陽了, 有些是非, 宜少不宜多, 你這時候與他生那口舌之爭作什麼?”

“不對勁自然是要不對勁的, ”允僖倒沒太所謂,直白道,“不提是非立場, 呼和韓多少還算半個梟雄,那個額爾德木圖是個什麼玩意兒?不過一前倨後恭的腐臭鬣狗爾,他要是不在我回洛陽前再生些是非, 我都要奇怪了。”

“你都既然知道北邊的胡人都尚且不安定著, 還在這時候招惹裴允康作什麼?”允晟皺眉,不悅道,

“你知不知道, 他從幽州到徐州過來, 手上是帶了自己的兵的?你就不怕他和北邊的那些人勾結在一起, 趁這時候搞點什麼事情出來?老四, 你現在鋒芒太盛,但也彆太仗著自己強就把什麼都不當一回事了。”

“我就是知道, 才一定要在這時候就把話給他說明白了,”允僖仰頭望著牆上的堪輿圖, 漠然道, “我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還執迷不悟的話…有些事情,在徐州府就一並解決了,總比拖到回洛陽再解決的好。”

允僖很清楚,額爾德木圖肯定很想要自己死,但他不敢正大光明的來,他害怕激起允僖的怒火,也怕一旦允僖真死了,會激起允僖身後那幾十萬大軍的怒火,敕勒川不想正麵迎接這份怒火滔天的報複,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一個至少可以讓大莊內部自我消化的

頂罪人。

大皇子裴允康,無疑是其中最佳的備選。

如果大莊的“大將軍王”是死在了他們裴莊皇室自己奪嫡爭位的過程中,那麼,他們大莊的漢人自己可以先亂成一團地打幾架了,誰還有閒暇功夫顧得上北邊的異族人?敕勒川下的胡人,自然是可以悠悠然然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了”*。

額爾德木圖肯定是巴不得允僖死的越快越好,但死的地方,也最好是越靠南越好,最好死在洛陽城裡,這樣他們就更清清白白了,但與之相對,大皇子允康恐怕更希望他四弟這個“大將軍王”是真的在履行了一個將軍的使命後,光榮地“戰死”沙場的。兩邊既有分歧,且都想互相推對方出來享受第一重怒火,自然是相持不下,要選個折中的地方了。

允僖瞅著吧,徐州府就挺合適的。

畢竟如果真的要翻臉的話,允僖也不像拖到回洛陽,洛陽城裡有太多他需要顧忌的人了,稍有不慎,便是投鼠忌器,處處受製,反而讓他更放不開手腳了。

有些事情,壓根就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在允僖的冷眼靜待、額爾德木圖、裴允康兩邊的小心準備下,徐州府點起烽火之時,所有人或多或少的,心裡都微微歎了一口氣,暗道:總算來了。

允僖讓傅懷信帶著項凜餘部和俞大逑的火器營去對付北邊的額爾德木圖的反撲,把徐州府內裡的亂子留給了自己來處理。

走到這一步,對於大皇子裴允康,允僖是真的已經沒有一句話好說了。

失望的心情,也許是有的,也許是沒有。總之,今日在這徐州府內,他們兄弟二人,是情誼已儘、不死不休了。

這結局允僖未必有多樂意,但從無絲毫畏懼。

允僖是懷著這樣的想法的,然後還沒出門,先見了個人,整個人便昏睡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徐州府裡已經什麼都打完了,該死的、不該死的,全都沒了。

把時間撥轉回十二個時辰之前,夜黑風高,宵禁後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倏爾響起的踏踏馬蹄聲,半明半暗的燭火映照著人隱藏在陰影裡那看不分明神色的臉,無數殘忍的陰謀、肮臟的交易、卑鄙的私心…在這

片黑暗裡,儘皆悄無聲息地飛速滋生的。

大皇子裴允康高高地跨坐在馬上,身後的精騎士兵整裝待命,一觸即發。

裴允康昂起頭,冷冷地眺望著東北的府邸,那個方向,是他平生之大敵裴允僖的所在。

裴允康抬起了手,正欲叫人開始行動,背後的方向,卻突然傳出了一片不自然、也不該有的聲響動靜。

裴允康警惕回頭,在漆黑夜幕下、滿街半明半暗的燈火裡,見到了在裴允僖之前、他前半生一直奉為頭號大敵的那個人。大莊的皇太子,裴允晟。

裴允晟冷冷一笑,挽弓朝著允康射了過來,寒聲道:“死心吧,老四去北邊了。看清楚,你的對手,在

這裡!”

巷道遭遇戰,短兵相接,雙方打到最後施展不開,索性棄了馬匹近身混戰,暗巷裡打得昏天暗日,恍惚間,都有些分不清誰是誰,誰是誰的人了。

天光破曉時,允晟把裴允康逼到牆角,手中的劍早已在搏鬥中卷了刃,索性隨手扔掉,直接上手,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扼住了裴允康的脖子,緩緩加勁,一點一點,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

“你,你來摻合什麼,”裴允康身上中了好幾箭,肩上也儘是允晟劃過的刀傷,右邊三道左邊兩道,持續的搏鬥與連續的失血讓他臉色慘白,已然沒有在允晟手下掙紮反抗的力氣了,隻在臨死之前,怒目圓睜,死不瞑目地斷斷續續道,“你不是已經不能,有子嗣?你已經,沒有,資格了。你來,殺了我,又有什

麼用?不過是,給老四,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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