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兵(2 / 2)

“我沒有資格?”允晟微微一笑,淡然道,“是啊,我已經沒有爭儲的資格了,但跟我比起來,裴允康,你好像更沒有吧?”

“你就隻適合帶著你的怨恨與不甘下到陰曹地府去,好好享受十八層地獄的輪番招待,為你生前所做過的那些肮臟事兒,”允晟嘲諷著說完,停下了喘了一口氣,像是想到什麼美好的事情一般,輕輕地笑了起來,緩緩道,“而老四?他跟你不一樣,他跟我也不一樣。弑兄的千古罵名,我來給他背了…我要他清清白白地回洛陽,光明磊落地,做一世明君。”

允晟斷斷續續地說完,親眼看著裴允康斷了最後一口氣,然後喘息了一下,撿起地上隨便一把刀,砍下了裴允康的腦袋,再一腳踢開,負手而立,不屑地對

著裴允康最後無頭的屍首冷嘲道:“至於你?你就隻配,在地上,好好地看著這一切了。”

“待到黃泉路上,好好地看著老四治下的盛世河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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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允僖呆呆地坐在床上,腦子已經完全懵了,“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誰死了,你說誰死了?”

“大皇子舉兵造反,太子殿下鎮壓之,”徐州刺史王航頂著這位脾氣不好的大將軍王要殺人的視線,硬著頭皮悄聲細語道,“然後,西城不幸走水,兩位殿下都在那裡,不幸…都遇難了。”

允僖的臉一點一點白了個徹底。

下一瞬間,窮其一生,徐州刺史王航有幸得見,那位後來史書所載“英明神武、立不世之戰功”的武宗皇帝陛下,像一個傻子一般從床上同手同腳地滾了下來,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但是已經遲了,已然太遲了。

迎接著允僖的,隻有一場大火過後,西城裡的一片冷然灰燼。

“二哥!!!”允僖跪在一片廢墟裡,痛苦得抱住腦袋,失聲痛哭。

傅懷信打完額爾德木圖回來後,聽到徐州刺史匆忙

來報的第一個消息,不是太子殿下已經沒了,而是四殿下他瘋魔了。

傅懷信匆匆趕到西城,允僖已經在一片廢墟裡徒手挖了兩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那種。

傅懷信跪到允僖身邊,難受道:“殿下,我回來了。”

“大頭,你來了。”允僖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抬起頭,顫聲道,“過來幫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如何,我要帶他回洛陽,我不能,不能把二哥他一個人扔在這裡。”

傅懷信舉目四望,目之所及處,儘是一片大火後殘餘的灰燼,沉默著沒有應聲。

傅懷信不說話,允僖也不說了,他也不強求,就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在那裡作無用功,傅懷信沉默著陪著允僖等到了暮色四合,天色將黑。

傅懷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想開口勸允僖回去吧,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是好了。

黃昏的暮色下,允僖垂著頭跪在那裡,呆滯了許久,也慢慢地停了手上的動作。

“為什麼!”允僖突然崩潰了,“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為什麼每次都一句話也不說就把我扔在後麵瞞著!為什麼每次都非要做這種我一點都不想感激你的事情!”

“我是什麼?我是一個擺設麼?我是你手裡的牽線木偶麼?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憑什麼這麼任性啊

?你憑什麼啊!”

“裴允晟,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大傻逼!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我沒有你這樣不負責任的哥哥!你給我滾回來,老子要和你割袍斷義!”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呐?憑什麼啊!你以為我會感激你麼?我呸!你個自以為是的傻逼,我不,我不需要!一點也不!我不需要啊!”

“殿下,”傅懷信心疼地皺了皺眉,抱住允僖的肩膀,歎息道,“如果心裡實在難受,想哭就哭出來吧。”

“為什麼就這麼難啊,”允僖垂下頭,痛苦地抵住傅懷信的肩膀,苦澀道,“從小到大,我就是想我身邊的人能好好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們都能

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聚在一起喝酒,怎麼就這麼難啊大頭。”

“好難啊,”允僖哭累了,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讓他的身體負擔到達了底線,允僖靠在傅懷信的肩頭,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隻是睡過去前,嘴巴裡仍還翻來覆去地念叨著那兩句,“太難了,我快堅持不下去了,我也要走不下去了,大頭,為什麼會這麼難呢?如果這一輩子,能停留在當初去西北之前,一直停留在那裡,該多好啊…”

傅懷信抬起頭,望著這滿目瘡痍的西城,便如一路走到如今那個滿目瘡痍的他們自己,沉沉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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