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遊魂來說,這世上再沒什麼事情要比才提到的仇人出現在自己麵前,己方的領袖又正在此地要來得更讓他覺得快意的事情。
身為武當的俗家弟子,甚至是俗家弟子中聲名最盛的一個,原名鐘無骨的遊魂本應該是很應該自在的。
但偏偏他的野心太大,在創建了黑虎堂後想著的便是用非常手段將幫派給發展起來,由此被武當掌門盯上了。
他乾脆與有意建立幽靈山莊的木道人一拍即合,於是明麵上他在木道人這個鏟除為非作歹的俗家弟子的人手底下喪命,實際上則轉入了幽靈山莊之中。
黑虎堂的生意也就緊跟著被移交到了方玉飛的手裡。
他當然是很得意於自己這個兒子的。
這世上不再有鐘無骨這個人,隻剩下了幽靈山莊之中的遊魂,黑虎堂也便從此不再跟武當有任何的關係。
誰也沒有理由說飛天玉虎和他這個武當弟子有什麼關聯,也就自然可以繼續發展下去。
而他既然成了老刀把子手裡的一把刀,也自然可以請木道人對方玉飛多加關照。
一旦天雷計劃成功,屆時武當的石雁道長下台,再沒有人可以指摘他的行為,而更讓他驚喜的無疑是他的兒子的確是個本事人。
黑虎堂在他的手中發展出了完備的情報體係和組織架構,甚至能和西方魔教在聲名上一爭長短,再有他可以在明麵上相助,又何愁不能更上一層樓。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就算老刀把子的計劃能夠成功,他唯一的兒子已經身亡,黑虎堂的基業足以在他現身收攏殘局之前徹底敗落——
他毫不懷疑黑虎堂的積蓄會已經儘數被人給搬空了。
一個是他親手開創的黑虎堂,一個是他視為希望的獨子,這兩樣東西都沒有了,如何能不讓遊魂覺得,有一瞬間他好像真的是一個無主的遊魂。
所以在看到戚尋的第一時間,他想到的根本不是這位到底是為什麼會巧之又巧地出現在這裡,而是殺了她!
在他朝著周遭環視一圈,確認他們退進來談話的小巷絕對隱蔽,而戚尋的身邊還沒有跟著任何一個人的時候,遊魂更是加深了這種想法。
對方再如何來曆神秘,甚至將那位自號公孫大娘的公孫蘭往監牢裡送了進去,可他身邊的木道人是誰?
那可是隱藏了一部分實力還能位列當世六位頂尖高手之一的老刀把子!
戚尋也不知道是幽靈山莊的風水問題,還是他這縮骨功的副作用,遊魂這張臉可實在是一副皮包骨頭的惡鬼樣。
現在眼含惡意朝著她看過來的時候,更是像個適合在中元節嚇小孩的樣子。
幽靈山莊這個名字取的還真挺合適的。
另一位幽靈山莊的元老勾魂使者,也就是木道人的徒弟石鶴,整張臉都像是被用刀削平了一樣,正是為了隱藏身份。
至於被木道人逼下懸崖的葉淩風,行動在一灘爛泥之中也挺像是個鬼怪的。
遊魂簡直要被戚尋這個時候還走神給氣瘋了,他惡狠狠地開口說道:“你既然有膽子出現在我的麵前就去地下給我兒作陪!”
他還是武當俗家弟子的時候就以輕功出名,這十數年
之間窩在幽靈山莊這種地方,在迷霧瘴氣之中,深穀絕崖之地往複穿行,輕功也就更加登峰造極。
他話音剛落便已如一道殘影朝著戚尋襲來。
木道人並非不能阻攔遊魂的舉動,但遊魂畢竟不是葉淩風這種背叛了他的人,他也還需要這個幫手協助他,若不讓他將這種怨怒的情緒給發泄出去,難保他會不會將自己的秘密給說出去。
木道人自己的武功更確實不像是他對外展現出的那麼簡單。
他如何會聽不出,除了不知道何故出現在此地的戚尋,並沒有旁人在此。
那麼她就合該送命在此地。
可遊魂的速度快,戚尋的速度又怎麼可能會慢。
她更是從未想過要躲避,而是乾脆利落地從高處一躍而下。
袖中長綾如電出手的那一刻,實裝在身上的【流光·鬼語】特效激活,這群聚的三個紅名的眼前便赫然出現了一道道藍黑色的流光。
“這是什麼東西?”剛拔劍出鞘的木道人目光一凜。
這絕不是什麼煙花或者磷火造成的東西,這世上沒有哪一種磷火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木道人可以確定他並沒有老眼昏花,這些藍黑光影裡仿佛有什麼奇怪的字符在浮動,更是有一道道幽藍色的符咒從中浮了出來,符咒之下形同鎮壓著的,分明就是一道道若隱若現的鬼爪。
而這一道長綾破空,以戚尋原本用出的長空一劍劍勢,本該是個異常凜冽的一擊,卻在此時化作了一片鬼影雲氣掃出,讓人一時之間分不清這一劍的真正所在。
更詭異的無疑是她另一道出手輕柔,驟然回環而出仿佛將人的去路封鎖的綾緞。
百丈含光綾本就不短,此刻化作的一道弧光的正中,一片橫飛鬼爪的巨大藍符緩緩浮現,仿佛是一種特殊的鎮壓一般淩空而落。
正罩在了遊魂的頭頂。
即便事實上這隻是一個光效,並沒有任何的攻擊力,可遊魂又不知道!
他滿腦子都是懷疑人生的想法,更懷疑是自己沒有睡醒才會看到眼前的一幕。
以他的認知,他當然隻會覺得撞上去便是死路一條。
好在……好在他本就想要掉頭去追向戚尋所在的方向,隻要殺了這個製造出此等場麵的人便應當無事了!
然而正在此時,那飛旋而出的綾緞潛藏在炫目的光影之中,以過分操縱自如的姿態朝著他襲來。
這一記怒屈金虹的出招分毫也沒影響到戚尋振綾招架住了木道人的一劍,反而因為綾光亂作中混雜著的詭異流光,讓自負也算身經百戰的遊魂都差點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
但他輕功極快又有一種空中縮骨的法門,讓他在閃躲開這些鬼語之光的時候,甚至沒被特殊光影擊中身上的任何一處。
下一刻他便聽到了木道人沉聲喝道:“這東西傷不到你,儘管出手!”
遊魂聞言一愣,又在意識到木道人說的是什麼的時候當即搶身而前。
他相信木道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他,更讓他確認了這一點的是他撞上了其中的一道符咒,也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楚。
顯然他在這景象出現的時候,以為是自己多年來殺人遭到了什麼報應,完全就是個不必要的擔憂。
可也正是在他做出這舉動的瞬間,他聽到了一聲鏗然劍氣相撞的聲音,而後便是一道炫目的流光正貼著他的麵前閃過。
黑色的遮蔽效果中這種寶藍色,或者說該當稱呼為熒光藍,本就很容易模糊掉人的視線。
遊魂被光效一閃下意識地就想閉上眼睛,卻在即將眨眼的前一刻,看到一隻素白的手從光影中穿出。
映襯著背景的符咒,那簡直像是一隻從虛空中伸出來的手。
可事實上也不過是戚尋借著與木道人交手的一擊淩空後撤,一掌朝著遊魂拍了出來而已。
敵眾我寡,鬼影又不能當小兵,她不趁著這種對方還沒適應光影的好時候,先行乾掉一個,難道還等著對方意識到【流光·鬼語】並不是真的能做出根本改變,轉為全力出手嗎?
她撲向木道人的動作本就是個幌子,她的目標打從一開始就是遊魂!
隔著殺子之仇,遊魂一旦出全力必然殊死一搏,木道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到時候她哪裡還能討得了什麼好處?
藍黑鬼影之中,她掌風之中仿佛凝結的寒冰幾乎完全消融在其中,直到遊魂揮出的一掌與她相對,才陡然意識到這一掌的掌力何其驚人。
水母陰姬領悟水潮驚濤化為的一招澎湃如潮掌法,戚尋固然幾乎不太用它,卻並不代表不會,而有流光掩護,正是用出這一招最好的時候。
她也從不是一個會拘泥於武學本身的性子。
掌力效仿海潮的生生不息和天羽奇劍之中九弧震日的餘力連震,都化入了這一掌中。
遊魂看她年歲小又被木道人提醒了鬼影無事,怎麼會想到這一招便是對上木道人對上石觀音都吃虧不了,要用來殺他綽綽有餘。
讓遊魂自鳴得意的骨骼收縮皮肉流轉,在這一掌中一道強過一道的震蕩中,卻實在做不成在海浪底下擠壓的力道中生存的遊魚。
他覺得自己的腕骨好像在撞上這一掌的一瞬間斷裂了開來,又像是引發了什麼連鎖反應一樣,在下一道更重的掌力中被繼續補刀,向內延伸這個斷裂的趨勢。
他驚得當即就想後退,卻忘記原本他就是被一道長綾鬼影給逼迫下來的。
此刻戚尋暫時避開了木道人的劍鋒,一心兩用中的第一用正在那長綾之上。
血色的劍氣在藍黑光幕中更添了一份奇詭,隻可惜從遊魂
的背後而來,根本沒有給他見到這一幕的機會。
木道人的當心一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這血蹤萬裡一劍已經從遊魂的後心紮了進去。
而戚尋仿佛從未想過她這一招有落空的可能,已然一腳踢開遊魂的屍體擰身而下。
背景的幽光明滅讓這藍衣少女的眸光之中,也暗藏了一種宛若水波的藍色,更顯得她出招詭異到了極點。
他現在已經無暇思考戚尋到底是個什麼來頭,這種特殊的光影到底是從何而來。
有遊魂身死在前,木道人怎麼會看不出若是他不能一門心思地應對戚尋的出招,即便是他也會有陰溝裡翻船的可能的。
他眼角的餘光還看到了古鬆居士這個沒膽色的玩意,拔個劍都拔得顫顫巍巍的,像是生怕迷霧中的鬼影會突然跳出來咬他一口。
實在是荒唐!幸好在此時,這一手收綾一手出招的對手在此時用出了個他再眼熟不過的招式。
流雲飛袖!
“班門弄斧!”木道人冷嗤了一聲。
流雲飛袖正是武當的武功,他昔日險些成為武當掌門,即便沒能上位也是武當名列首座的長老,這門武功他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
戚尋用出這種招式,在他看來又是挑釁又是沒甚本事才會做出的舉動。
即便這流雲飛袖中伴隨著又一簇點燃的鬼火和一片迷霧籠罩,木道人也並沒猶豫地同樣以流雲飛袖回應這一招。
可到底是班門弄斧還是用正宗出自張三豐的流雲飛袖對上木道人,戚尋才懶得提醒他。
銀鉤賭坊走的這一趟可不隻是讓她有錢買下鬼語這個特效。
之前刷成就得到的碎片和黑虎堂收繳的錢買下的秘籍碎片禮包,以及氪金滿返中還有的一點,外加上挖寶出的整本,足夠戚尋將神照經拉到四層。
四層的神照經加上接近七層的明玉功,就算是與木道人正麵相抗,戚尋其實也並不會在內功造詣上有所遜色,更彆說木道人還在此刻出現了幾分輕視的情緒。
裹挾著粼粼鬼火的藍衣薄紗,飛袖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輕盈飄逸,卻在與木道人的道袍糾纏的一刻,傳來了一種異常驚人的力道。
戚尋從柳伴風的口中聽到過陰山幽靈群鬼的白骨幽冥掌,她雖然沒見到過這武功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卻覺得大抵也不會有她此刻展現出的更有本事了。
那仿佛煙靄的鬼魅之氣中,兩道流雲飛袖的撞擊是絕對的真本事的對峙,而她以太極勁的助力更勝一籌的表現正讓木道人大覺驚愕之時,她指掌翻出,已然以更加靈活的方式,一把扣上了他握住長劍的手腕。
說扣或許是不太恰當的。
驚人的寒氣伴隨著一種指力的發作,讓木道人覺得她的每一根指尖都是一把寒冰冰錐。
他本能地就鬆開了手。
在放開手讓劍脫離掌控的一瞬,木道人就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個絕對錯誤的選擇。
因為他的對手也是個劍客,還是個能以如此柔軟的綾緞運轉劍氣,內功更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提升,並不在他之下的劍客。
這把劍一經落入了戚尋手中,對她來說說是如虎添翼也不為過。
何況在幽光藍影之中她的視線不受影響,木道人卻完全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到,這把落入敵手的長劍被戚尋以倒掛金簾的劍招一記反振而出,等到劍尖的一點銳利銀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這把完全不按照常理發招的劍在須臾之間洞穿了他的心口。
而直到此時,終於克服了自己心理障礙,意識到並不是他夜路走多了才見鬼的古鬆居士,才堪堪拔出了劍。
可他現在拔劍有什麼用?
連木道人都死了……
古鬆居士倒抽了一口冷氣。
鬼影藍光隨著戚尋出手的暫緩而消退,他也正清楚地看到就木道人不甘心地合上眼睛的一幕。
這讓一貫聽從他的調配,更覺得他遲早會成為武林魁首的古鬆居士,如何能不感到驚駭莫名。
他想都不想地拔腿後撤,也無比慶幸自己並沒有一開始
就莽撞地衝進交戰的中心。
遊魂衝得最快所以先死在了那道劍氣之下,木道人說什麼鬼影都是假的,結果還不是也送了命。
他不能想著還能打得過對方,隻能逃!
周遭浮動的幽藍鬼火,詭異的巨大符咒,和幾乎籠罩了一方天地的黑影,都仿佛是一道道無形拴縛住他的繩索。
這些真正存在的詭相,比之幽靈山莊中那一片迷霧還要可怕得多。
他覺得有很多雙手在將他往後拉扯,又覺得他好像已經逃出了那一片漩渦,隻差一步就能穿出巷子,到徹徹底底的陽光之下。
那麼屆時這種陰森可怖的場麵絕不會還能追逐在他的身後才對。
可古鬆居士怎麼可能逃得掉。
正在他以為能衝出前方的巷子的瞬間,一隻蒼白的手忽然橫空掠來,幾乎讓他以為是從身後的索命魂影裡爬出的一隻厲鬼之爪。
他想都不想地揮劍斬去,但在恐慌之中斬出的一劍又如何有可能擋得住這隻手。
大棄子擒拿手的爪勁讓古鬆居士的瞳孔一縮,他目光所及之中看到的還偏偏是一個低垂著頭顱、麵無鮮活之色的青年,這模樣讓他更覺得此刻與他交手的人並不是個活人。
他進不得退不得,而隻聽從戚尋指令的狄飛驚也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這隻手就像是一隻鐵爪一般鉗製住了他揮出去的劍,更是隨著爪勁的收攏,他眼睜睜地看到這把劍在他的麵前崩碎開來。
下一刻一道長綾伴隨著幽藍鬼影捆住了他的脖子。
屬實逼真的中元節特效,讓他看到兩隻枯爪從混沌的藍光中蔓延而出,就這麼穿透了他的咽喉。
當然事實上隻是戚尋完成了一記補刀而已。
至於狄飛驚為何會守在那裡。
比起木道人三人在看到她的時候,慶幸他們談事情的地方在陋巷之中,這個沒人看到的環境下更適合讓他們三個全力出手,彆將她給放跑了——
戚尋才是更想要關門打狗,還讓狄飛驚當了一下這個看門的。
現在圓滿收工!
她更是覺得,雖然中元節特效就是個氪金買回來的閃光,但確實很有可取之處了。
若是少了這東西的助力,她還未必能這麼輕易地以一挑三,其中還有陸小鳳世界的頂尖戰力。
這麼說起來,這個係統
商店裡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廢物。
比起彆人家的什麼坑人主線係統,智障發言係統,專門拖後腿係統之類的,自家這個除了啞巴了一點,也跟貔貅這種吞金獸相似了一點之外,整體來說還是很可以的。
戚尋也不由覺得,自己雖然在祝福值商店內,第一反應就選擇了【流光·永暗】這種在暗處搞偷襲非常靠譜的特效,【流光·長明】和【流光·五色】也完全可以換出來看看嘛,不能厚此薄彼。
像是【流光·鬼語】這種無疑很適合用來讓手上人命案子不少的人遭受一下心理折磨的特效,或許並不適合在人前出現,但另外三個卻不一樣。
並不是沒有武功功法能做到祝福值商店中三種特效的效果的。
單以說英雄世界為例,詹彆野的黑光大法,文雪岸的千個太陽在手裡,吳其榮的活色生香掌法對應的正是永暗、長明和五色。
若有人問起來,她便說有一門和他們的武功相似的功法就是了!
也說不定,並不隻是特效,還有坐騎和信使之類的,都該買出來看看。
任重道遠啊……
不過想想又端掉了幽靈山莊的老大,剩下在幽靈山莊內的不足為懼,這又是一筆進賬,戚尋就覺得飯一口口吃也不賴。
更何況她這次可完全不必擔心什麼因為副本時間不夠,而不能掃蕩乾淨的問題。
感謝朱棠給的錨點,她就算不得不退出副本了,立馬又能重新進來。
“走,把這三位送去衙門。”
戚尋拍了拍手,她的漂亮打手相當聽話地把三個人都給扛上了。
戚尋的罪惡感在看到這個一個人扛著三個人的畫麵的時候,稍微發作了那麼一瞬,又給收了回去。
她打架打累了,現在是該休息的時候。
扛人這種事情不要找她。
上一次從皇宮中出來的時候,因為戚尋跟朱棠提到過,被剿滅的黑虎堂的上峰,正身在京城之中,或許若是有緣遇到,她會跟遇到公孫蘭的情況一樣送去官府,也或許會選擇直接擊殺,為此朱棠乾脆給了她一塊令牌。
這塊令牌的作用和諸葛神侯給四大名捕的平亂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有點相似的。
一來可以讓戚尋在京城中可以有這個資格先行“處理”一些人,一來如果遇到要將人往牢裡送可以少費一些口舌。
但這個特權並不是隨便給她的。
還是原樣的價碼,8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