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紫禁之巔 10(1 / 2)

當今天子親自作為裁判的紫禁之巔對決,誰不得說是個莫大的殊榮。

雖然對於劍客來說,這樣的榮譽大概率並沒有多大的用處罷了。-

畢竟他們的勝負也隻需要贏過對手可以判定了,並不需要天子舉起贏家的手,向其他吃瓜群眾宣布——

朕看到了,真的是他打贏的。

所以有沒有這個特殊觀眾實在不大影響。

最影響這場比鬥的還是,當西門吹雪、葉孤城和孫青霞這個人都站在那裡的時候,大家總算是想到了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個人要怎麼比?

“戚姑娘,你覺不覺得現在這個局麵有點問題。”

陸小鳳先前雖然猜到了朱棠可能會遇到危險,卻也屬實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李代桃僵的危險,更何況朱棠看起來沒出什麼事情,他也就放心了。

至於為何要跟戚尋搭話,自然是因為這第個決戰對手是被戚尋給帶過來的,不跟她聊這個話題還能跟誰。

如果問司空摘星的話,這個向來隻會看戲的家夥說不定就隻會說,這多簡單,讓他們個直接混戰就好了,最後剩下的那個就是贏家,不能同時在兩個對手圍攻中活下來的劍客不是個好劍客。

若真是這樣,他們這些個在旁圍觀的隻怕是一個都彆想看清楚打鬥的情況了。

這人的身法本就都不慢,現在還穿著同色的衣服,又有種相似的冷漠孤傲。

陸小鳳看著都有點眼暈。

動起來大概會更眼暈的。

卻聽到戚尋回答道:“有什麼問題?小欠的劍比那兩位都長,我一來不會認不出人,二來就算是一並打鬥,他這武器也不吃虧。”

葉孤城的天外飛仙是劍氣快於劍鋒本身,孫青霞的飛縱劍氣也是劍鋒之前的八尺之處劍氣尤烈,就算按照這種來比,孫青霞也不吃虧。

陸小鳳覺得自己再一次體會到了噎住的感覺。

以至於他差點沒有留意到,靠著除了他拿到的五條緞帶之外,不知道從何處弄來的變色錦進入的皇宮的人中,有那麼幾個忽然就被大內禁軍給扣押了下去。

這些人本還同樣做著南王世子登上了皇位,他們這一個個雖然沒立什麼功,卻也畢竟是頭一份的見證者,該當被重用的美夢,誰知道忽然就遭了殃。

“這是……”

陸小鳳剛看到這異狀,嘴裡就被人丟了個核桃。

支起了座椅帶上了零嘴,儼然一副合格觀眾樣子的小皇帝朝著他看了一眼。

但核桃不是小皇帝拋來的,而是他先“好心”地把零嘴分給了他的搶錢合作夥伴,又由他的好夥伴丟過來讓陸小鳳閉嘴。

“戚姑娘,咳……”

“陸公子,有些時候好奇心不要那麼多,你就當他們今天沒來過紫禁城好了,反正你應該也不認得他們。”戚尋說道。

陸小鳳努力想了想這幾人的樣貌,發覺還真如戚尋所說,他思量許久也沒想出這幾人的來曆,就仿佛他們是憑空出現在京城裡的一樣。

那麼這些人到底是為何要來觀戰就實在很有待商榷了。

他咬碎了嘴裡的核桃,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把核桃殼給吐了出來,又聽到那人已經自己想出了個解決的法子。

這法子是孫青霞提出來的。

“既然葉城主方才甚至不顧自己的名聲,也要先去救駕,在道義上已經勝過了我二人一籌,那何妨由我二人先分出勝負,再由這個勝者與葉城主決出最後的得勝之人。”

葉孤城表情木然。

他到底是不是去救駕的,孫青霞這個跟戚尋其實是一夥的家夥絕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頂著一張傲然清高的臉,卻在睜著眼睛說瞎話,讓葉孤城很難不誇他一句近墨者黑。

跟戚尋的碰瓷裝作受傷顯然是一個水平的。

當然聽起來更加離譜的是孫青霞的後半句話,“再者說葉城主畢竟比你我二人大上十歲,都說長者為先……”

“……”

葉孤城覺得大可不必還要加上一個年齡攻擊。

他還不至於就因為年齡比那兩位大一點,就握不住劍。

可偏偏西門吹雪是不喜歡占什麼便宜的,甚至覺得能與人比上保底一場,至多兩場的情況,對他來說更加有利,便點頭回道:“可。”

既然這兩人都已經說好了,葉孤城還能說什麼?

他本就因為被朱棠和戚尋聯手打造的一場好戲給套牢在了其中,甚至有種不太想再計較什麼東西的迷茫情緒,西門吹雪想和孫青霞先決出一個勝負——

那就打吧。

太和殿頂上站著的兩個劍客,乍一看看去實在是相似,隻不過一個稍微要更冷一些而另一個則有種說不上來的凶勁。

孫青霞的劍就和他的名字一樣。

不是說跟名字一樣土,而是在月光之下呈現出一種流轉的青寒霞光,更有一種孤芳自賞的桀驁。

葉孤城忽然覺得他們說的自己要年長十歲這個理由或許並不是隨便說的。

在西門吹雪的身上或許還並不那麼明顯,在戚尋和孫青霞身上卻尤其強烈的有那種,劍出之時意圖撞碎前方一切桎梏的瘋狂。

此刻月光將屋頂上兩人的白衣都幾乎照成了一種霜華凜冽的銀色,連帶著黃金琉璃瓦一道交織成了一種,讓他在此刻覺得直視過去眼睛有點發痛的色彩。

在這種無端悵然的情緒裡,葉孤城聽到了一個聲音。

“葉城主,借一步說話。”

他回過神來,發覺找上他的果然不出意外還是戚尋。

太和殿上兩位劍客周身攀升的氣勢,足以讓人暫時忽略掉這些看客中出現的波瀾。

這兩種獨來孑然的氣勢碰撞,幾乎讓人能感覺到一種從四麵湧來的烈風被彙聚在劍尖,下一刻就會化作兩道狂熾的劍氣朝著對手掃去。

在這樣看似還未發招實則已有雷鳴電掣的氛圍之下,葉孤城看到戚尋比劃的手勢,與她一道走得稍微遠了些,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姑娘有話想說?”葉孤城不奇怪並沒有禁軍阻攔他們在皇宮之中的走動,戚尋明擺著和小皇帝之間存在某種配合關係。

“我就不能是為了決戰的公正才讓你走遠一點的?”戚尋側首問道。“要知道我如今就指望著這場賭注發家致富,自然是孫青霞在你這裡展露出的本事越少,對我來說也就越是有利。他與西門吹雪一戰勢必要拿出真本事來,我可不能讓你多看去了。”

葉孤城踩著鋪了一地的月光,卻覺得戚尋八成不是奔著這個理由去的。

“姑娘說笑了,劍客的對招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我的天外飛仙也並不是對著任何一個對手用出來的都是同一個樣子,孫青霞如果隻是因為被我看到了和西門吹雪的比鬥中出現的用劍習慣,就會輸掉的話,隻怕姑娘也不會對他委以重任了。”

戚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葉城主說劍客的對招不是一成不變的,那麼劍客的武道之極呢?閣下是怎麼看的。”

白雲城孤懸海外,葉孤城十年習劍,終成這讓武林中人為之膽寒的天外飛仙。

但天外飛仙到底不是真仙,葉孤城也掙脫不了凡人的桎梏,就像他到底不能做個餐風飲露的仙人,而會跟個紅塵俗世中最讓人覺得糊塗的人一樣,攪和進了刺殺天子的行動之中。

彆看朱棠現在為了裝成南王世子,甚至不吝惜於將葉孤城捧成自己的救命恩人,等到平南王落網,就算他確實聽了戚尋的建議,將葉孤城招攬到手,該算的賬還是要算一下的。

葉孤城還沒來得及回答,戚尋已經又問出了下一句,“葉城主,恕我問個有些失禮的問題,你是否有在比鬥之中不打算儘全力,以求一個自戕結局的想法?”

這話實在問得有點直白。

葉孤城不否認自己有些這種傾向。

對一個劍客來說死於決鬥,要遠比什麼死於毒蛇之口,死於謀逆後的鬨市處斬要來得合適得多。

但這個問題從戚尋這個事實上也並沒有見過她幾次的人口中問出來,還是難免讓葉孤城覺得有些微妙。

在這種心中有些翻覆糾結之事的時候,葉孤城甚至並未注意到,他在跟著戚尋的腳步走的時候,已經出了右翼門,一直走到了金水玉帶河繞行到臨溪亭的這一側。

直到她停下了腳步,周遭更是已經安靜到就連太和殿前的聲響幾不可聞的地步,葉孤城聽到自己仿佛是本能地回道:“姑娘是想跟我論一論劍道?”

戚尋原本沒想回個“是”的,她就是為了拿錢拿得理直氣壯,覺得有必要來說服葉孤城不要擺爛,不然人家要懷疑這個決鬥的真實性。

但在她回答之前,她下意識地朝著係統提示欄看了一眼,發覺那裡彈出了幾條新消息。

【係統】【獲得緣分係統卡牌】

【係統】【獲得緣分係統卡牌】

【係統】【獲得緣分係統卡牌】

前麵的兩條大概是在剛才就觸發了的,不出意外的話等到紫禁之巔的論劍最後得出一個結果,也就能結算出來了。

但最新的那條卻是在葉孤城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才彈出來的。

雖然隻是一張卡牌,可對強迫症和收集癖來說,這就是命啊。

戚尋將目光挪去注意係統提示其實也不過是一瞬的事情而已,在本就有心事的葉孤城看來就更不像是有什麼猶豫的時間,已經聽到了戚尋的回複。

“葉城主覺得我和小欠是從何處來的?”

葉孤城沒想到她會用一個問題來當做回答。

但細想之下他又覺得戚尋大概想聽到的並不是個在京城中廣為流傳的說法,也就是她和孫青霞來自什麼隱世宗門。

可這樣一來,以戚尋的行事作風,葉孤城還真在一時半刻之間想不到她的來曆。

“姑娘如果有想說的不妨直說,我們在此地剩下的時間大約並不太多。”

西門吹雪和孫青霞的劍都足夠快,那不是會打出持久戰的兩個對手。若是那邊分出了勝負他卻不在,隻怕會被誤以為他臨陣脫逃了。

葉孤城還並不想背上一個這樣的名聲。

在他身側踱步從容的白發姑娘但笑不語。

葉孤城本還想再問,卻忽然看到戚尋伸出了一隻手指向了前方的金水玉帶河,在她指尖調轉的抬手之間,一道宛若長龍的水柱淩空而起。

但那或許不是一道尋常的水龍,而是一種牽動著自然之力的劍氣!

葉孤城瞳孔一縮。

更讓他覺得這並非是個尋常景象的是,這道騰空而起的水龍絕不隻是被月光所映照而發亮而已,這粼粼波光的通身與其說是被月光照亮的,倒不如說是本身就在發光,以一種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方式!

他活到這個年歲不可能沒有見過跑江湖賣藝裝作是什麼神仙中人的,卻很清楚戚尋折騰出的這一幕絕不可能是什麼戲法,而是實打實的本事。

戚尋操縱得很是從容。

天水神功練到戚尋現在這個狀態,從石林洞府的地下水中都能引導而出化龍而擊,更不必說是直接麵前就有一條一丈寬的河流。

而讓這條裹挾著劍氣的水龍變成此等含光通透狀態的,正是戚尋在如今手頭資金寬裕之後,又開了一輪高級藏寶圖後換出來的【流光·長明】。

事實證明,沒有一種技能光效是沒用的,隻要找對了使用的場合。

就好比現在,要不是葉孤城可以確信自己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深陷在什麼夢境之中,才會看到眼前這樣的一幕。

水龍掠過金水玉帶河,仿佛是一道雪亮的劍光一樣竄行在水上,直到最終重新落入水中,卻又驟而被劍氣炸起了驚天的水浪。

隻不過是因為此刻還有另外兩把劍在夜空之中交錯,綻放的銀光中甚至伴隨著一種血光血色,就仿佛會在須臾之中分出個勝負來,這才讓此地的大動靜,變成隻是讓葉孤城覺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認識一下世界的一幕。

“葉城主,我和小欠是用的彆的方式抵達此地姑且不論,但這世上還有窮極畢生追尋破碎虛空奧秘的武者,還有將萬物自然的調動做到極致,甚至走出了一條獨特武道的人,葉城主何必庸人自擾,以為自己不通過一些其實並無用的非常手段,便無法看到另外一個世界。”

葉孤城抿唇垂眸,但依然足以讓戚尋看到他心中的驚動。

“你為何要與我說這個?”他遲疑良久卻隻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戚尋知道葉孤城的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路走窄了走歪了,現在糾正回來也沒什麼問題。

“大概是因為我覺得葉城主跟我有些緣分,說不定此番過後我們還有見麵的機會。或許葉城主某一日就會夢遊仙山去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景象。”

“總之這世上多得是未知,若是將自己拘束住了,卻覺得將這個繩索捆縛得更牢才是解脫,那才悲哀。”

葉孤城聽到這裡忽然感覺到手腕上一動,那條先前被戚尋放出來繞在他手上的銀蛇,在她話音剛落之時被她收了回去。

“該回去了葉城主,既然是公平一戰,這條蛇我也收回去了。到底該當如何進行這場比鬥,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係統】【完成緣分係統卡牌事件,獲得結陣卡牌(火)】

“……?”

葉孤城忽然發覺戚尋才往回走出了兩步,就用一種說不上來意味的目光看向了他。

“怎麼了?”

“不……沒怎麼。”戚尋嘀咕了句。

是她看錯葉孤城了!

她還以為葉孤城這種劍道高手應該是修劍修心是心屬性,就算不是心屬性,也該因為飛仙島之外儘是汪洋,劍法中有脫胎於潮生潮落的要素,是個水屬性。

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火?

這是幾個意思,外冷內熱的悶騷嗎?

戚尋心中的吐槽欲前所未有地爆發了一下。

不過這張卡牌的結算對戚尋來說不算是個壞消息,這也意味著葉孤城對這個未知的世界重新提起了興趣。

他到時候能不能當個助戰角色再說,起碼應該是不可能打假賽求死了。

這就夠了。

等他們走回到太和殿前的時候,孫青霞和西門吹雪已經分出勝負了。

戚尋看得很清楚,在兩人的身上都有傷,孫青霞的尤其重。

而在西門吹雪的眼中有種堅冰消融之感,像是因為劍氣破開了屏障後目光愈發清亮逼人。

他必然在這一戰中有所收獲。

但戚尋卻不覺得勝利者是西門吹雪,孫青霞說過不會讓她失望就絕不是個隨便給出的承諾。

果然在她和這雪衣青年的目光交觸的瞬間,看到他眼中閃過了一點笑意後。

他更是旋即人借風起,重新落到了太和殿的屋頂上。

背景的月光凝聚在他劍尖上的寒星一點,也指向了葉孤城的方向,那正是個邀戰的信號!

也實在是一種彰顯著驚人的意誌力和侵略性的劍勢。

“不必再休息?”就連做裁判的小皇帝都忍不住問了句。

“不必。”孫青霞回答得很是果斷。

他傷得越重,鬥誌也就越盛,這就是他打從十歲開始替神槍會殺人養出來的鬥誌。

即便他此刻從左肩到右腰被西門吹雪的劍劃開了一道極深的劍傷,也並不影響他此刻呈現在葉孤城麵前的氣勢。

那甚至是一種在他看來更有取勝機會的狀態。

他的劍已經搶先一步在夜空中發出了一聲輕鳴。

葉孤城當然要應戰,也不是為了求死而戰。

他隻是與戚尋擦身而過的時候說出了一句話,“你說的不錯,我今日醒轉得晚了些,下一次卻未必。”

“他剛才說了什麼?”陸小鳳有點好奇地問道。

戚尋想都不想地瞎掰,“他說祝我掃黑除惡攢錢氪金大獲成功。”

“氪……氪什麼?”陸小鳳一臉茫然。

但他這會兒可沒空繼續追問,他方才已經看了一場孫青霞和西門吹雪之間的巔峰之戰,現在的這一場卻好像比之方才的那一場有過之而無不及。

驚人的劍氣根本沒到一觸即發的狀態,就已經撕裂開了夜空剛恢複的平靜。

一劍朝天,一劍飛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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