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明玉通神 11(2 / 2)

“我記得上一次這隻鳥是黑色的,為何現在又成了白色?”蘇櫻朝著溫絲卷看了過來。

她本以為對方已經算得上是古怪至極了。

找上她這個神醫卻要的是她的機關之術就不多說了,來的也不是什麼看起來會有人經過的地方,而是這個神水宮舊址。

在機關布置的過程中,那個頭顱低垂,看起來是受到了什麼東西控製的人,直接被充當做了個苦力。

對方精妙高深的內功造詣,和絕不會有半句抱怨的狀態,讓他成了個用來搬運巨石等機關所用道具最佳的工具人人選。

而溫絲卷本人的武功,饒是以蘇櫻在魏無牙的身邊長大養出來的眼界,也必須承認實在能說得上是江湖上的頂尖之流,可此前她卻從未在江湖上聽到過他的名號。

他的信使卻能比他還要古怪。

溫絲卷麵不改色地回道:“白日看到就是白色,夜晚看到就是黑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此刻正是一片夕照從環繞的群山之間投落,正照在這隻價格比戚尋打架所用的光效還要貴的鳥上。

其身上的一片片翎羽,赫然也染上了一種有若落日明霞的輝光,而呈現出了一種並不隻是因為光照如此的橙紅色。

這鳥竟然又已經換了個顏色。

蘇櫻可不覺得這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那分明就是這信使本身有神異之處。

她剛想問問能不能讓她看看這隻鳥的變色到底是個什麼邏輯,就聽到在看過了飛鳥送來的信後,溫絲卷忽然說道:“魏無牙死了。”

戚尋發來的這條消息和興致高昂地讓他去挖寶的話,讓他在鬆了一口氣之餘也不由會心一笑。

他一向懶得去爭什麼東西,但妹妹使喚兄長這事他卻做得很是樂在其中。尤其是讀到她說打算用來給他投資,把崩大碗多開幾家的時候,他就更覺得有趣了。

這叫什麼當苦力,這叫跟妹妹聯手謀財——

當然他們跟魏無牙這種人不一樣,他們不害命。

十二星相的打家劫舍和一般的打家劫舍還不太一樣,他們大多劫掠的是紅貨,拿下一筆就是一筆尤其可觀的收入,這才是魏無牙能積攢下此等家底的緣由。

算起來戚尋已經算是沒將全部收獲都拿走了,在魏無牙的老鼠洞中,趁著天色還未徹底黑沉下去的時候搬運出來的一箱箱珍寶,加在一起也有那麼個幾千萬兩。

但這一部分戚尋隻是在搜羅的時候藏了兩箱珠寶而已,外加把邀月憐星的雕像給收起來了,免得這兩位暴怒之下給魏無牙來個鞭屍,讓場麵看起來有點血腥。

這些銀兩和財寶要送交給苦主充當一部分的賠償,戚尋若是全部占據,反而會讓有些話說不清楚。

可魏無牙的藏寶圖就不一樣了。

這可是這隻老鼠早藏好了的東西,她獨吞起來可一點不擔心被人給發現。

魏無牙一死,便再沒什麼人知道,這世上曾經還有這樣的一筆財富在,她帶走也算是讓這些東西流動起來而不是積灰嘛。

或許會有逃逸在外的無牙門下,想過要尋找這筆財富的所在,但這個人一定不會是蘇櫻。

她現在隻是在聽聞魏無牙的死訊之後,怔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不懷疑閣下的消息是真是假,你沒必要用這樣的話來騙我。你也不必擔心魏無牙從名義上來說是我的養父,我會不會做出什麼為他報仇的事情來。”

她那張雖然算不得絕頂美麗,卻因為獨特的氣質而顯得堪稱絕色的麵容上,閃過了一絲悵惘,“魏無牙養著我必然抱著什麼特殊的念頭,我雖然沒有從他的口中聽到任何的消息,卻也猜得到這一點。”

“他讓我孤身一人居住,要讓我養出個孤僻的性情來,又讓我不能發笑,不能有太多的表情,讓我更加接近他想讓我模仿的人。他實在稱得上是一個將我牢牢禁錮住的囚牢。現在囚籠破了,我也算是解脫了。”

蘇櫻眉眼間閃過了一抹鬆快的笑意,“敢問是哪位做了個好事殺了他?”

若是魏無牙死在她的麵前,她需要直麵對方死亡的場麵,說不定她還得出於蒙受對方的養育之恩的緣故,要給對方好歹收個屍,或者不讓對方落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但現在隔絕著長江,她隻是聽聞這個消息而已,那便怪不得她隻是覺得解脫了。

“你或許很快就會見到她了,”溫絲卷從臨時搭建的營地裡找了紙筆,剛準備回信讓踏雲送回去,又朝著蘇櫻問道:“蘇姑娘,封死這神水宮地下石室的斷龍石要安裝得當,大約還需要多少功夫。”

蘇櫻此刻早已經整理好了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魏無牙已死,在這個並不會武功的姑娘身上,現在顯露出了一種毅然的決斷之氣,這倒確實是個好變化。

“兩日,最多兩日。”蘇櫻果斷地回道。

“那麼,兩日之後你就會看到她了。”溫絲卷將信快速寫好,讓踏雲重新帶回給了戚尋。

在收到信後,戚尋對自己要拖延的時間也就有數了。

她將踏雲塞回了飼養寵物係統,這才走回了營地,順路去看了一眼幾位囚徒。

這一看之下便發覺有個人恨不得將自己縮在江小魚的後頭,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到最低。

可從名義上來說,他跟在另一頭的幾位惡人穀中人才是一夥的才對。

這縮小存在感的人自然就是軒轅三光。

軒轅三光其實是不太想見到那幾位從惡人穀中的惡人。

但這個緣由倒不是怕跟他們一樣必定會丟了性命,現在混一起沒什麼好處,而是彆的。

他正在琢磨這話該怎麼說,忽然聽到戚尋的聲音從他的一側傳了過來,“你是欠了他們的錢嗎?但我聽說你這惡賭鬼向來跟彆人是錢債了結得清楚的。這麼躲躲藏藏的可不像是十大惡人的作風。”

軒轅三光險些被這句話嚇一跳,卻還是嘴硬地回道,“這是我的私事,閣下沒必要知道吧?”

他技不如人被人捉拿這件事已經夠倒黴了,這些天來當個階下囚雖然有江玉郎的樂子可以看,還有小魚兒這個搗蛋鬼可以說話,但他想賭的心思簡直是壓不住的,就像洪七公嘴饞的時候小指會動彈,軒轅三光便是沒有這個賭的機會手指癢得難受。

現在可不能怪他不滿足彆人的好奇心,在這裡裝個啞巴。

但戚尋看了他好一會兒,並沒對他的冷臉回以什麼不快的表情,隻是繼續問道:“那如果我說,你若是肯說出這個緣由,我就將你放了呢?”

軒轅三光當即就笑了出來,“你這話用來哄三歲小孩便也罷了,用來哄我就不必了。你的行事風格我雖然不知道,但看你們對江彆鶴江玉郎父子的所為我也猜得出來,你這人可不聽什麼惡人悔改的話,該死的人就得死,我這人頂著個惡賭鬼的名號,難道還能有例外?”

戚尋:“你平生是做了什麼惡事?”

“……那倒沒有。”軒轅三光表情坦蕩。

他說的還真不是個瞎話。

他的“惡”隻是賭得凶的意思,非要到了天光、人光、錢光的時候才會下賭桌,但他輸也輸得體麵從不賴賬,算起來在江湖上也沒這麼討人厭煩,何況他的惡名大多是因為他跑去欺負打不過他的惡人給捧起來的。

“那這不就得了,我若放你走也不是說不通的事情不是嗎?”戚尋攤了攤手,示意他可以說了。

但還沒等軒轅三光開口,江小魚已經搶先一步問道:“我若是說我知道他在顧慮什麼東西,是不是也可以把我放了?”

軒轅三光聞言一把按住了他的腦袋,“你這個小鬼不要在這個時候在中間插話,你能知道什麼東西。”

好不容易有了逃脫的機會,他可不會把這個機會讓給江小魚。

更讓他頭疼的是,江小魚這一轉,杜殺屠嬌嬌等人的目光全都朝著他轉了過來,軒轅三光本就避著他們幾人,現在卻不得不迎接到這些直白朝著他打量過來的目光。

有點讓人瘮得慌。

“我怎麼就不知道了?”江小魚抬了抬下巴,神態說不出的古靈精怪,“我猜你一定在什麼時候去過漢口城的八寶裡,找過一個叫做李老實的人賭錢,賭的還是五口鐵皮箱子裡的財寶。我還猜,你一定把這筆錢給輸了個精光。”

“咳……”軒轅三光當即嗆咳了起來,“江小魚!你這個家夥是曾經跟蹤過我嗎?這你都能知道!”

“什麼鐵皮箱子?”一聽到五這個數字,屠嬌嬌的麵色頓時就變了。

她緊跟著就聽到軒轅三光回道:“還能有什麼鐵皮箱子,不就是你們交到了歐陽丁和歐陽當這哥倆手裡的寶藏,這兩個人覺得與其找個山坳裡藏起來難免會被人給找到,還不如找個老實人看著。要李老實這種人跟我賭可真不容易,不過我軒轅三光是什麼人,怎麼會辦不成這件事。”

“你已經將錢全輸光了?”陰九幽顫抖著聲線說道。

軒轅三光這會兒也算是被江小魚揭穿他逃避的緣由了,便沒什麼不能說的,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回道,“輸光了,當然輸光了,不僅輸光了我還把那幾隻箱子都給扔進了揚子江裡沉底,你們若想找到這幾隻箱子大概也沒轍了。”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那幾人第一反應絕不是找他算賬,而是一個個露出了如喪考妣生無可戀的表情。

“行了,”杜殺啞著嗓子說道,“命都要沒了還管這些財寶做什麼,至於那五隻箱子裡刻著的夜帝秘藏,既然箱子都沉進了揚子江,難道還能找回來不成?”

聽到耳熟的名字,還是夜帝秘藏,戚尋不由生出了幾分興味來,可她旋即又想到,若真是夜帝留下來的秘藏,以戚尋這種秋風掃落葉式的挖寶,她不太相信自己會沒搜走。

即便可能因為夜帝不算紅名敵對勢力這些秘藏財富不能被她往係統裡麵氪,可她現在也是有地有產業的人,要發展起來神水宮外事部門,也是需要花錢的!

戚尋想到這裡,剛升起的一點興趣又被打了回來。

就算真有這東西,等她回去了就薅走!

倒是眼前這一片囚徒聚集地的愁雲慘淡,讓她覺得看得還挺爽的。

尤其是對一些並沒有苦衷可言的惡人來說,在死前還得接受自己的錢財全部不翼而飛這一點,實在是個太過沉重的打擊。

更讓他們覺得難受的無疑是,他們上龜山來,其實就是為了這一批寶藏,然而歐陽丁當兄弟死前坑了他們一把,這東西並不在龜山,而在什麼李老實那裡,現在他們還因為這龜山一行,而將小命也送到了彆人手裡。

在這一片愁雲中,最快冷靜下來的杜殺朝著戚尋看了過來,“姑娘,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和江彆鶴這人不同,就算是送往三湘公然處死,順帶讓人將十大惡人身死的消息傳出去,其實也沒什麼意義,不如給我們個痛快便是了。”

“不錯,”陰九幽接話說道,“我們沒有了傍身之本,有燕南天這個威脅在,遲早也是要內訌互相殘殺起來的,此時死了反而更好,就算小魚兒是我們教出來的,也絕不會因此而怪你。”

這一重又一重的打擊下來,他是真不想活了,說不定這就是他們那些年所作所為,必須要麵對的報應。

戚尋沒有理由拒絕他們。

之前不殺不過是因為她如今算起來還是邀月的長輩,總是自己動手殺人看著有些不妥而已,現在他們是自己求死,可不能怪她是管的寬。

她要通關這個副本其實還需要殺一個100級以上的人物,她原本一直在想這個角色選誰比較合適,如今看來便不用挑了。

血手杜殺,雖然聯合惡人穀中的幾人,也和燕南天的差距有點大,但要算等級,他是合格的。

戚尋在將他擊斃後,果然不太意外地看到了副本提示的完成,和具體經驗結算要留待副本退出後完成的通知。

現在連副本的擊殺壓力都沒有了,戚尋也就更隻剩下了一件急需解決的事情——

邀月。

邀月的確是走進了習武的死胡同裡,不僅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旁人。

在戚尋為了給蘇櫻提供準備時間的拖延中,邀月明顯出現了一種在戚尋看來近乎於焦躁的情緒。

隻在聽著她教導雲姑明玉功和天水神功,又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讓她如何將二者融會貫通的時候,她才明顯有些平複下來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絕不利於她的武道進境,但戚尋也沒打算在這時候空口白牙地扯什麼大道理。

二十年間的不得寸進,邀月自己其實是有感覺的,想必憐星也沒少旁敲側擊地提醒她要放下,到這種地步光說是沒有用的,就應該給她關小黑屋。

“師父?”看戚尋朝著邀月看去的時間有些長,雲姑試探地問了句。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會有什麼奇怪的事情要發生的樣子,即便現在看起來是惡人伏誅,正道得勝,連江彆鶴父子這樣的偽君子都要被送諸審判的局麵。

至於她修煉明玉功和天水神功的進展,更是連憐星從旁經過都得誇她一句神速。

“沒事,你練你的吧。我隻是有點近鄉情怯而已。”

戚尋這話倒不全然是個假話。

從嶽陽下船,有憐星和燕南天盯著的江彆鶴父子,又有江小魚這張巧嘴,戚尋也不必擔心他們會出什麼岔子,帶著邀月和雲姑直奔神水宮舊址而去。

這條路她曾經走過,卻是在剛出神水宮曆練的時候,從神水宮往外走的,現在這個反過來的路程卻並非是在同一個時間點上,很難不讓人有種奇怪的時空錯亂感。

即便在嶽陽樓上悟道的時候,心中對這種時空交疊已經有所準備,越是接近衡陽,也越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微妙。

戚尋一時之間竟然分不出到底是她更緊張一點還是邀月更加緊張一點。

大概唯一算得上沒心沒肺的就是雲姑了,她甚至還能拿武功進展的問題跟戚尋請教,在進入群山間的小徑後,又是一副跟著師父回家,一句話不多說的乖巧徒弟的樣子。

神水宮入宮的那條山間水道上並沒有船隻了,不過以戚尋和邀月的輕功,足以踩著山壁落腳之處而行。

而在出發之前,戚尋就已經不動聲色地將那兩隻大白老虎給收進了坐騎係統,以免它們在這幾日間跑野了就找不回來了,此時正是輕身行動的好時候。

站在一出山頂上的蘇櫻眼力極佳,自然看到了這闖入神水宮舊址的三人。

“那個藍衣服的姑娘就是你說的殺了魏無牙的人?”三人同行,戚尋拖著個雲姑,速度卻還不弱於邀月,蘇櫻如何會看不出這三人之間的主次之彆。

隻可惜現在還不是她露麵的時候,否則她定然要上去跟那姑娘道個謝。

在看到邀月的時候,她更是不免生出了幾分眼熟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倘若她跟邀月站在一起的話,這種相似性會顯得更加明顯。

蘇櫻在上方看著,戚尋卻沒這個多餘的心情去找溫絲卷和蘇櫻人在何處。

她已經被眼前的神水宮山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此地的飛瀑依舊,就連鏡湖水潭上那塊被流水衝刷得有些圓潤的巨石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但當年林木繁花的野趣現在更像是一片失去了秩序生長,就連昔日的木屋也已經完全被藤蔓所覆蓋。

就好像是整個山穀都被封印在一片透著水色的綠意之中。

不過這副景象好歹要比讓她麵對一片荒蕪要舒坦得多。

戚尋不打算再糾結這個問題,轉頭朝著水母陰姬的水下石室的方向走去。

以她如今天水神功的造詣,足以在踏足而入的一瞬間,在她的身前的湖中分開出一條直通而入的道路。

邀月看得出來她此刻的神思不屬,便也什麼都沒說,隻是跟在她的身後繼續往前走而已。

這個進入石室的機關上,經過了這麼多年早已經布滿了苔蘚,然而戚尋撥動這個機關的次數太多,還是在一按上去的時候便留意到了其中被人動過的手腳,隻是從外表來看絕無法看出什麼端倪而已。

她唇角浮現出了一縷不太分明的笑意,蘇櫻倒的確是個本事人。

“走吧,我總覺得我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麵。”

石室黢黑的洞口就在三人的麵前,看戚尋走了進去,邀月也並沒停滯地跟了上去。

然而正在雲姑也跟著走進來的一瞬間,這石門忽然以讓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砸了下來。

更有一種仿佛是機關樞紐斷裂的聲音,從石窟的頂上傳來。

這一出驚變來得太快,而這道石門偏偏重逾千斤,又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在邀月本能地一掌擊出後,竟然絲毫沒有裂開的痕跡。

邀月臉色一變。

她們的來路已經被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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