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劍不輕出 10(2 / 2)

左輕侯也不難從她的語氣和神情中判斷出她這會兒說的的確是個實話,而並非是在說什麼應付他的話。

他欣賞少年天才,也喜歡坦蕩的人,戚尋恰好二者都符合,自然初始印象分就不低,現在聽到她這麼說,當即回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等薛衣人出關吧。”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又說了句,“在薛家莊裡還是彆叫什麼二爺了,總覺得聽來有些奇怪。”

左輕侯一向是很不樂意在薛衣人麵前丟臉的,現在薛家莊才沒了個寶二爺,又來了他這個左二爺,他怎麼想都覺得這個稱呼有些不對,總之不能叫薛衣人占去便宜就是了。

戚尋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左前輩這話說的……總不會有人將兩位二爺做個比較的。”

“這可難保,我這上趕著來給薛衣人解圍,看起來實在很像是跟他站一邊的,這個關係還是要分一分的。”

左輕侯與戚尋一道走出了會客廳,正撞上了薛紅紅和花金弓。左輕侯的話落在這兩人耳中,差點讓她們覺得是自己聽錯了話,但看對方風度不改地又跟她們打了個招呼,這才跟著戚尋去見其他人,又覺得自己的確沒有聽錯。

等左輕侯跟戚尋的身影消失在院牆拱門之後的時候,薛紅紅才如夢初醒一般小聲問道:“方才那是左輕侯?”

“不是他還能是誰?”花金弓冷哼了聲,左輕侯這會兒的表現可抵消不掉那句惡太在他這裡留下的壞印象,但她又跟了句:“他這做派倒是無怪乎我家那個將他視為自己的至交好友,不過大概若是今日遭災的是他,你父親也會替他說話的。”

“那這……”

這算什麼仇敵呢?

薛紅紅有點想不通。

但這對薛家莊來說無疑是個好事,若是此時還多個上門來發難的敵人,在薛衣人出關之前的日子可就要難辦多了。

雖然她估摸著等到父親出來,可能要先懷疑人生一下,甚至懷疑自己的薛家莊已經易主了。

大概是因為戚尋這個領頭的待在這裡自在得很,連帶著跟她前來的一眾人也挺自得其樂的。

薛家莊傍山而建,莊園並非隻建在一片平地之上,而是隨著山勢抬升,其中風光最好的一處院落正臨著一側山崖,院中修竹林立,又有一條路通向斷崖處的石台,正逢秋日水汽深重,便有一片雲蒸霞蔚之感,這個院落由此得名望山雲霧。

這處院子就成了戚尋所說的論劍之地。

戚尋的那一手老牛破車的慢劍,和她反扣金虹劍而出的那招怒屈金虹,在從明心山莊往薛家莊來的路上,帥一帆就很想討教討教,但一來保不齊這是神水宮中不傳的典籍,二來他畢竟是長輩,忽然說要跟小輩切磋算是個什麼事,現在她主動說可以一試,他都懶得管此地是何處了。

這真正交手他才真正體會到了薛笑人被這種劍法折騰得有多難受,有金虹劍在手,而不是用的樹枝,戚尋也更覺出手自如了點,隻可惜快劍還能用百丈含光綾,慢劍卻不成,這實在是個必須麵對的抉擇。

淩飛閣同樣愛劍成癡,看華真真在戚尋先前的介紹中似乎在華山地位不低,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情與她打打看,誰知道這一打還是他這個關東的鴛鴦雙劍被打入了下風。

華山的清風

十三式在華真真的手裡,甚至比之枯梅大師還要更顯其劍法本質的清淡若無。

“不得了不得了,現在的年輕後生實在不得了。”淩飛閣收劍感慨。

戚尋如此,華真真居然也不容小覷,讓他很是吃驚。

雖然他的感慨最後一個字像是卡在了喉嚨眼,愣是沒能接著說下去,誰讓他看到了個對照組。

同樣有些手癢的玉劍蕭石本著能節約時間就節約的想法,乾脆讓李玉函也來試試,可李玉函才經曆過被淩飛閣斥責他動歪心思,又哪裡有什麼執劍的精神頭,淩飛閣一轉頭就看到他這個外甥提劍應招左支右絀的樣子,明明蕭石也沒欺負他,他卻愣是沒反應過來此刻是個指導戰。

淩飛閣是真的想歎氣了。

更讓他頭疼的無疑是坐在場邊的朱藻和左輕侯兩位。

這兩人一個讓人送來了大廚,一個自己就是個大廚,這會兒兩位老饕會師,中間的桌案上擺著醇酒和下酒菜,一邊欣賞著李玉函的糟心表現一邊閒聊。

淩飛閣走回來的時候正聽到左輕侯在與朱藻說:“同樣都是外甥,你家那位倒是比李少莊主成器得多。”

朱藻搖頭回道:“話不是這麼說的,也是要頭疼的。”

淩飛閣雖然不知道朱藻的外甥是哪位,卻並不影響他從朱藻的話中聽出了一種幸福的煩惱。

好在這兩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種紮心言論不適合讓淩飛閣聽到,對他招了招手示意落座,話題又轉到了左輕侯之女左明珠的身上。

“左老兄的女兒不大在江湖上走動,但聽聞是個人品才貌出眾的好姑娘,大約不必有這樣多的煩惱。”淩飛閣拎過了酒壺,眼角的餘光倒是還在李玉函的身上。

左輕侯當然是很驕傲有這樣一個女兒的,江湖上都知道左輕侯最得意的事情無外乎就是有楚留香這樣一個朋友,有薛衣人這樣一個對手和有左明珠這樣的女兒。

現在聽到淩飛閣說起左明珠便露出了個笑容,“我有這麼個女兒,可要比彆人有兩百個兒子還要強得多,反正我是不那麼著急將她嫁出去的,擲杯山莊的產業都是她的,我總是要給她挑一個合適的丈夫,將山莊都交給她,才會去跟薛衣人兌現這個決鬥之約,不過女兒長大了大概就是會有些小秘密,我總覺得她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可惜她不樂意跟我說。”

“年輕人的事嘛,讓她們先自己想清楚就是了,你給她把個關就行,彆遇上那種人品不成的,難保不會看你這擲杯山莊家大業大的就上門來騙財。”朱藻回道。

他剛說到這裡,就看到金靈芝攙著同樣收到了消息前來的金老太太正在朝著這邊走來,又止住了話茬。

這位且不說算不算重量級了,就說年齡也是在場中人裡最大的,朱藻雖然不愛拘泥於禮數,該打的招呼還是要打的。

而戚尋和帥一帆的切磋此時因為並未出全力,更像是在對破招拆招的推衍,便還並未結束,此刻正打到了這望山雲霧院落的屋頂上,看到金老太太也到了,將劍一收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她本以為養了這樣多在江湖上卓有聲名的後輩,金老太太從氣場上來說應該是很有班主任風範的,卻發覺就這點上來說她還是猜錯了,比起一個嚴苛的家規執行者,她更像是金靈芝的脾氣稍微收斂一些後的樣子,有種烈性且雷厲風行之感。

在跟在場幾人打了個招呼後便直白地切入了正題,金老太太直視著戚尋,在她清正的目光神態上觀察良久後,忽然說道:“我想與你聊聊。”

金靈芝都被奶奶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了一跳。

她有心給戚尋打一點掩護提示一點信息,結果這兩人明明隔著這樣大的

歲數,甚至還是第一次見麵,卻相當默契地連指示的手勢都不必,就已經一個接過了金靈芝攙扶的工作,另一個主動朝外走去。

在這個看起來太過行雲流水的交接過程中,她又聽到戚尋語氣從容地回了句“願聞其詳”,讓她有點糾結自己到底是來帶著奶奶看看這江南之地或許會有變化的大場麵的,還是來給奶奶認個新孫女的。

隻可惜她也聽不到奶奶跟戚尋之間說的是什麼……

事實上金老太太說的第一句話還是跟金靈芝有關的,讓戚尋難免覺得,說她是萬福萬壽園裡最受老太太寵愛的孫女這話是的確不錯的,“我得謝謝你兩件事,一件就是在沙漠裡接應下來了靈芝,她這個人的脾氣我是很清楚的,在星宿海極樂宮這裡受挫,肯定還是要找回場子來,但這世上不是人人都要慣著她的,萬一真為了個壽禮將自己的命搭在裡麵,我老婆子歲數不小了,隻怕是要心痛得一並去了。”

“金姑娘並不是純然莽撞,想必不至於到老太太說的地步,這一聲謝我受之有愧。”

金老太太搖了搖頭,“不,這謝你當得起,尤其是第二件事,我要謝你揭穿了無爭山莊的真麵目,若非如此,靈芝這時常在外走動,甚至還跟無爭山莊有所接觸,難保不會被他們所利用。原東園是這樣的脾性,原隨雲隻怕也不會有多大的差彆,靈芝在心計上是玩不過他們的。”

戚尋琢磨著金靈芝這個還是不要叫心計比較好,誰讓她這想法都實打實地寫在臉上了,但當著金老太太的麵總不能這麼說,何況對方也是在致謝的,她又客套了兩句後才問道:“您應該並不隻是為了道謝而來的吧。”

“自然不是。”她年歲不小腳步卻還很穩健,更因為是金家執掌權柄的人物,在戚尋看來還有一種特殊的氣場,或許非要說的話,可能是閃爍著金錢光輝的那種,因為她的後半句話是:“我有一筆生意想要跟你談談。”

“能讓老太太親自來談的生意大概並不尋常。”戚尋並不覺得自己的長輩緣分會讓金老太太毫無邏輯地與她談什麼生意,這或許並不隻是個生意還是個挑戰。

“這個生意靈芝之前跟你說起過,但我跟她說,她用這樣的方式說出來不合適,聽起來更像是支使你做什麼事情,做生意是不能這麼做的。”金老太太不疾不徐地說道。

在說話的當口她又朝著戚尋看了一眼。

活了這麼多個年頭,金老太太早養成了一眼將人看出個評判來的眼力,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在聽到萬福萬壽園有意與她做個生意的時候,是如此鎮定的狀態。

卻哪裡知道戚尋在收繳過無名島、幽靈山莊、黑虎堂、無牙門這些地方後,對刷錢這事比誰都有經驗。

金老太太道:“看你的表情已經猜到是什麼生意了?”

“您說的是海寇。”既然是金靈芝提到過的買賣,那也隻能是這一樁了。

“不錯,”她點頭應道,“我說這生意大有可做之處是因為朝廷如今也有心想要清楚這一支海寇,先問的是我們這些個有海上買賣船隻的,有沒有法子將人引出來,但海寇不是這種想當然的方式就能剪除的,史天王也不是個蠢人會輕易咬勾上吊,靈芝與我說你有能操縱水勢的本事,不知道在海上還能剩下多少?”

“比起派出誘餌,甚至可能誘餌都被犧牲了也沒釣上來人,我是個直性子,還是喜歡用清楚明朗一點的手段。你此番對薛家莊的態度讓我看得出來,你有意讓神水宮聲名在江湖上更上一層樓,那這生意便可做了。”

金老太太顯然不覺得想要名聲是什麼需要被人詬病的事情,恰恰相反,她自己就是個有本事的人,也格外欣賞有野心之人。

戚尋

沒有直白承認自己的天水神功能做到什麼地步,隻是與金老太太相約隨後可以找個地方測試一二,又旋即說道:“您說到生意,我倒是覺得還有一筆買賣可以做。”

金老太太露出了一點意外的神情,“說來聽聽。”

“您有沒有考慮過出個教養子女的書,比起擁翠山莊和薛家莊來說,您在子女教育上的本事顯然要強多了。”戚尋這話比她說有彆的生意可做還要讓金老太太覺得意外。

她本想回一句若是出書立說的話,聽起來像是她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何況各家有各家的教育方式,不能說因為她教出了一眾總鏢頭總捕頭幫主掌門人以及威武將軍,就自吹自擂起來自己的這種本事,有些人覺得自家孩子沒什麼問題的,可能反而覺得她多管閒事,這事其實沒什麼可行性。

但戚尋好像並不像是個會為了拐彎抹角地吹捧她而提出這種建議的人。

她也接著解釋了下去:“我不是說隨意出書,我是在想,有沒有可能讓諸如李少莊主,薛少莊主這樣的人被丟到一個特彆的環境裡接受磨礪,您就提供個指導的文書,我同他們的長輩去談這個教育問題,若是他們願意為此支出一筆錢,以免將來家產徹底被敗落下去,也是很說的過去的。”

參考一下變形計嘛。

這的確是一筆可以做的買賣,在金老太太又往戚尋身上看了一眼後更覺得可行。

萬福萬壽園的家業絕不隻是靠著人數優勢和子女聯姻而積攢的,她自己就是經商的一把好手,隻是年紀大了才退了下來。她知道要對店鋪夥計進行培訓,卻還真是頭一次聽說,要對這些個名門子弟進行什麼改造的。

但若真的能成,作為酬謝她們所收獲的可絕不隻是感謝,還有一筆筆人脈。而這樣的營生由她說出來或許不合適,由戚尋說出來卻並非沒有達成的可能性,誰讓如今這一輩年輕後生裡,她的本事看起來是沒人能追得上的。

這就是個活生生的招牌!

金老太太思緒轉圜了一番,沒回答到底要不要真按照戚尋所說的這樣做,隻是問了句:“我方才看到李少莊主了,差李觀魚太多,薛少莊主現在又在何處?”

這倒是連戚尋也不知道。

薛斌自始至終就沒露麵過。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沒膽子跟父親說自己喜歡上了父親宿敵之女的公子哥,這會兒麵對一眾人聚集在薛家莊裡的消息早慌了神,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抵達了鬆江府。

見到了心上人的左明珠起初是很驚喜的,可她陡然想到,現在正是薛笑人身死又被揭穿身份,薛家莊被人上門為難的時候,薛斌不在這時候在薛家莊中支撐門庭,為何會跑來這裡!

要知道她父親都已經往薛家莊去了!

左明珠的腦子裡陡然拉響了警報。

看起來依然衣冠體麵,隻是在眉眼間殘存著一縷憂心之色的薛斌,在賣相上還是相當拿得出手的,可左明珠現在腦子裡忽然閃過了父親說過的一句話,“我必然不會將你交到沒有責任感的小子手裡的,錢可以慢慢掙,擲杯山莊的積蓄足夠養你一輩子,但是若是一個人麵對危難隻會逃避,我絕不相信這樣的人在我擲杯山莊也大難臨頭的時候還能作為你的依靠。”

他不該在這裡的……甚至現在有危險的可能是他的父親!

左明珠更是看到,在她問出他何故在此的時候,薛斌顧左右而言他時候那種窘迫,讓那張她一直都很喜歡的臉,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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