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其實是個很執拗、也堅強的人,不然他不會在經曆這一切以後還活下來。
更不會在被扔到燕市來以後,每天努力的撿垃圾賺錢。
隻要不讓他生命終結,他都能活下來。
林音很心疼他,他竟還反過來安慰他們。
林音走到他身邊,踮起腳,摸了摸他頭頂:“我們是你永遠的朋友。”
伊桑笑笑,偷偷瞥向傅擎那邊。
傅擎也點點頭,伊桑覺得心裡好暖。
其他人走後,他就親自打電話給班主任,幫自己銷了假。
導演那邊已經說好明天暫停拍攝,不可能再臨時啟動團隊,但伊桑絲毫沒有因此就要給自己放一天假的意思。
第二天,他又是4:30就起床了,繼續騎著他的小三輪車,帶上小花生,按部就班的撿垃圾。
垃圾場,他坐在高高的垃圾堆上,旁邊小花生快樂的在垃圾堆裡打著滾,然後拿頂著棉花絮的小腦袋蹭他。
最後扔進來的垃圾是一床破被子,棉花絮到處都是。
伊桑被它鬨的好癢,笑得眼睛彎彎的。
天邊一抹亮色。
伊桑視線望向天邊。
看著新一天的太陽緩緩升起,他越來越覺得,能從小孩子重新活一遍,真的是他的幸運!
賣完早上那批垃圾,伊桑騎著三輪車迎著朝陽回家。
可剛出電梯,就見鄰居阿姨站在他家門口,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麼。
是平時一直對他很好的那位鄰居阿姨。
見他回來,鄰居阿姨趕緊招呼他過去,皺著眉,特彆氣憤道:“小伊桑,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啦?這是誰做的惡作劇啊?真是太惡劣了!”
伊桑低頭看過去,他門口是一隻死掉的金魚,金魚身下,還壓著一張紙,上麵用紅色的墨水寫了字。
挺長一段,密密麻麻的小字。
是邊境文,鄰居阿姨看不懂。
伊桑把小金魚拿到一邊,拿起那張紙,紅色的墨水被小金魚身上的粘液暈染開來,勉強還能夠辨認。
小金魚並沒有開始腐爛,但紙上卻有一股很刺鼻的氣味。
還來不及想那是什麼氣味,光是看清上麵的字,伊桑瞳孔驟然縮緊。
小臉唰地就白了。
鄰居阿姨見他臉色很不對勁,忙問他:“小伊桑,這上麵寫的什麼啊?”
與此同時,小花生小心謹慎地對著地上的小金魚聞了聞,聞到一股很刺鼻的氣味後,它呈現前半身匍匐著、後腿使勁蹬地的姿勢,邊左右跳躍,邊警惕的朝小金魚“汪汪”直叫。
小金魚身上都是福爾馬林的味道,不知道已經死了多久。
小花生穿透力很強的叫聲,把鄰居阿姨嚇了一大跳,直接忘了剛剛問伊桑什麼來著。
她抬手裝作要打它的樣子:“小花生不許亂叫!周圍鄰居都沒睡醒呢!”
平時鄰居阿姨家裡有吃剩的大骨頭都會留給小花生,所以它一點都不怕她,知道她是在裝凶。
伊桑也被它叫聲驚醒,連忙把它從地上抱起來,拿著那張紙條開門進屋,關門前,對鄰居阿姨強擠出一抹笑:“沒事阿姨,您快回去吧。”
關了門,伊桑趕緊把小花生扔回地上,掏出手機,剛要把電話給傅擎撥過去,可不知想起什麼,忽然又停住手,通訊錄往後翻了幾個,找到林音的,打了過去。
不過半小時後,當敲門聲響起,伊桑去開門,門外站了兩個小朋友。
傅擎和林音還是一起來了。
伊桑彎了彎唇,看來給他倆誰打電話都是一樣的,但事情比較緊急,他有些笑不出來,就趕緊把小紙條遞了過去。
那張紙條上的邊境語是——
“擎擎,你又不乖了,又開始做壞事了,是院長不好,沒有把你教好,院長不該讓你活在世上,應該用你的器官去救活更多善良的好孩子……你個狗雜種!你把我的雷哲弄哪去了?你是不是把他殺了?!”
紙條雖然放在伊桑門口,但很明顯,裡麵的內容是寫給傅擎的。
看來鷹野穀還不知傅擎住在哪兒,但他肯定已經猜到,伊桑跟傅擎他們聯合起來了。
信裡的內容看起來很分裂,前後語氣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寫的,可筆跡很顯然是一樣的。
那些話聽起來讓人心裡很不舒服,伊桑雖然不知道罪犯和傅同學曾經發生過什麼,但還是怕傅擎看到心情會不好,所以最後思前想後,才決定給林音打電話的。
不過還好,傅擎看起來挺平靜的,他拿著那張紙條,眸子裡的光無波無瀾。
甚至在給林音翻譯信內容時,還會順便幫忙糾正裡麵的語法錯誤。
就好像那信的內容與他無關,裡麵的擎擎也根本不是他一樣。
反倒是林音很生氣,確定了這張紙條沒有其他用途後,小脾氣很暴的直接揮起兩隻小手手把它撕得粉碎!
老變|態!
傅擎聞到房間裡有福爾馬林的氣味,順著找過去,瞧見一隻垃圾桶。
伊桑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傅同學彆去,是一隻死掉的小金魚,我把它扔垃圾桶裡了,上麵沒有什麼線索,不要看了。”
一聽“小金魚”三字,林音瞬間警惕,“xiu”地就衝到傅擎身旁,伸出小手手想攔他:“你要看什麼我幫你看!”
傅擎笑了笑,讓她放心:“上次跟你說完就好多了,”見林音小手手依然特彆倔強的攔在自己身前,傅擎笑著握住她手,放到自己身後:“真沒事了。”
他扯了張紙巾捂住鼻子,走到垃圾桶旁,垂著眸子,看向裡麵那隻小金魚的屍|體。
片刻後,他覺得站著看不夠清楚,甚至還蹲了下去,近距離觀察。
這一次,他沒有心慌,沒有覺得憤怒,甚至連惡心想吐的感覺都沒有。
就是很冷靜的對其檢查一番,確定上麵真的沒有彆的線索,才重新站了起來。
扔掉捂住鼻子的紙巾,他緩緩舒一口氣。
其實剛剛也是在測試自己,還好,他最後通過了測試。
他不會再因為看到小金魚而產生那些病態的生|理反應,就算是小金魚的屍|體,他也不會。
因為有林音這個小太陽在身邊,鷹野穀的把戲沒有激起他任何波瀾,他甚至覺得鷹野穀很可笑,一樣的伎倆反複使用,不覺得膩嗎?
後來楊浩調查了小區的監控,結果不出所料,昨晚他們這棟樓的監控果然壞了。
不過就算看到了,大概率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鷹野穀不會親自動手,肯定是用錢雇人送來的。
傅擎派人加強了伊桑家附近的安保,看一眼腕表上的時間,差不多該上學了,他問林音:“書包帶了麼?”
林音轉了個身,把背上背著的美少女戰士小書包示給他看。
她今天正好穿了件粉色的胖胖小外套,跟書包配在一起就更好看了。
發現高個兒那天,她之前那件米色長款羽絨服落在兒童樂園的換衣間裡了。
彆槍槍的時候,她把羽絨服脫下來掛在換衣間裡,後來高個兒發現她,開門就把她拽了出去,再接下來就是一係列驚心動魄,她肯定是沒時間回去拿羽絨服的。
傅擎摸了摸她小腦袋,跟楊浩交代了一下,三個人正好從這邊一起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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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營養午餐時,小風不知道從手機裡看到了什麼,嘴裡咬著的火腿腸突然停了下來。
不知看到哪兒,他快速回頭看一眼林音,然後又快速轉回去,幾次反複之後,大海先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有病,頭皮屑都甩我碗裡了!”
小風都來不及跟他道歉,趕緊偷偷把手機裡那段小視頻拿給他看。
視頻是一段采訪,上傳日期就在剛剛。
采訪是在兒童樂園門口進行的,一名記者正在采訪一名坐在輪椅上、戴著麵具的……男人。
看衣服應該是男人,還是個稍微上了些歲數的男人,背佝僂著。
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露在外麵的皮膚,所以隻能通過衣服和身形來辨彆。
他說他是兒童樂園的老板,姓王,記者問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優惠的活動,不怕賠錢嗎?
他說:“我自己沒有孩子,但我特彆喜歡小孩子,錢是永遠賺不完的,我希望在我臨死前,能用我僅剩的這些錢,讓小孩子們玩得開心,看到他們天真可愛的笑臉,我覺得人生都有意義了。”
他華語說的很好,甚至聽不出邊境口音。
記者對他肅然起敬。
這不怪記者,他偽裝的實在太像。
到這裡小風倒沒覺得什麼,讓他頻頻回頭看林音的是接下來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