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瑟約也曾和他麵臨過同樣的境遇。
受著花神的神力,卻不能將自己的一切侍奉於他的神明。
隻是這些柏西並不知道,他也和當時的瑟約一樣陷入了死胡同裡,怎麼也走不出來。
“……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我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你就想死?”
蘇瑜見對方又不說話了,她沒忍住又打了對方一下。
“你這家夥想法怎麼這麼偏激?犯錯就要死,那天底下就沒幾個活人了。”
“犯了錯就去彌補,你死了能彌補你的過錯嗎?”
“那是逃避。”
她很少說這些話,蘇瑜這個人挺惜命的,在看到對方這麼一心求死的時候心裡挺不爽的。
好多人想要活下去都難,可有的人卻不珍惜。
“我發現你們神族活得長久,但是活得還沒人族通透。”
“好死不如賴活著,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想起了她外婆,老人家辛苦一輩子也沒享過什麼福。要是可以蘇瑜很想用自己的壽命拿去續給她。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人死如燈滅,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想到這裡蘇瑜伸手揉亂了柏西的頭發,低頭撞上他怔然的眼眸,她勾唇笑了笑。
“好好活著。”
“為了你的神明,為了你的朋友,好好活著。”
金發的天使呆愣愣看著蘇瑜好一會兒,直到對方推門出去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摸了摸剛才被她碰觸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那天月夜之下瑟約曾經和他說的話。
[誰說不潔之人就該死?我偏要活著,活得比誰都長久。]
柏西不知道瑟約是為了什麼而活,是為自己還是為了什麼。
但是有那麼一瞬間他恍惚中意識到了,他活下去的意義。
――贖罪。
永生侍奉神主是其一。
所愛之人愛而不得是其二。
這本該是心生苦楚的事情,然而柏西卻一下子釋懷了。
他彎著眉眼笑了,身後的羽翼微微展開將他身子遮掩包裹住。
好像也同時也深藏住了其他什麼東西。
蘇瑜出了偏殿之後徑直去了主殿,剛一進去便被阿爾諾斯拽著被抱在了懷裡。
“……他死了沒?”
“應該不會尋死了。”
黑發的神明好像一直蹲在門口等著她,手腳都有些冷。
蘇瑜用手碰了下,他一下子又給抓住了。
“他該死。”
“但是要他這麼死便宜他了,他永生永世都得侍奉我。”
蘇瑜笑了,這話聽著惡狠狠的,可內容卻一點兒也沒有殺傷力。
“這不是他一直都在做的嗎?”
“不一樣。神眷隻要神格不墮落是可以另尋他主的,他以後要是有想要侍奉的神明我是不會放的。”
“這是懲罰。”
蘇瑜發現阿爾諾斯這一脈,無論是神眷還是神明都特彆口是心非。
明明很在意柏西的死活,結果說話硬邦邦的像是想他去死似的。
“行,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嗯。”
阿爾諾斯也知道自己剛才那話說得特彆沒威懾力,他這麼悶悶地應了一聲後,又開口說了一句。
“對了,明天有個女人要來,就那個花神。渾身戴花,花枝招展得跟孔雀似的。你要是不喜歡你就待主殿不出來就成,我去應付一下。”
見蘇瑜沒說話,他以為蘇瑜是生氣他和彆的女神有聯係,或者誤會他們兩人有其他什麼關係連忙解釋。
“你彆誤會阿瑜,我和那老女人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若是其他神明要來拜訪我我都愛答不理的,主要是前些日子……嘖,就你看上的那個墮天使在神殿待了一日留下了些氣息。”
“她也在王城,那墮天使又是他之前的神眷,所以她一下子便感知到了。就拿著這件事想要來我這裡了解下當時的情況。”
蘇瑜剛才不說話不是生氣什麼,而是因為聽到了花神而下意識愣住了。
想起瑟約是以褻瀆神明的罪責被驅逐出了神殿,她神情微凝。
“沒事,若是撞上了就見一麵也沒什麼。畢竟我好像除了你也沒見過什麼正統神明。”
她說到這裡後稍微斟酌了下語氣。
“不過瑟……那個墮天使不是已經和她解開神契了嗎?按理說他在哪裡乾了什麼應當與她無關,為什麼她還要來過問?”
果然,一聽到蘇瑜提起了瑟約黑發金眸的神明不耐地皺了皺眉。
他的表情管理一向不會不好,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不遮掩。
“還能為什麼?那老女人最好麵子,也最會裝得一副溫柔悲憫模樣。那個墮天使當時被她驅逐的時候的確解了神契,但是他現在又在王城晃悠,還被其他神族感知到了。”
“她這個前主,要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了難免被人背後嚼舌頭。哪怕那墮天使什麼都沒做,她也會做做樣子來詢問下。在外人麵前倒是做得滴水不漏,背地裡不知道乾了什麼齷齪。”
“什麼齷齪?”
“嘖,就是喜歡豢養些年輕俊美的神族或是精靈……”
阿爾諾斯很少吐槽一個人這麼多,看來是真的很不喜歡這個花神了。
他越說心裡越不爽,連帶著看都不想看那花神了。
“我原本還想著那墮天使畢竟出現在我的神殿,我給她個麵子去敷衍幾句。現在想來還是算了,她演戲就演戲,我乾什麼要陪她一起?”
阿爾諾斯一邊說著一邊像個孩子一樣蹭著蘇瑜的麵頰。
“不管了,明天讓柏西去應付那個老女人吧。我們多睡一會兒。”
蘇瑜任由他這麼抱著。
在阿爾諾斯沒看到的地方她的眉眼冷了下來。
“我聽說花神冕下似乎很喜歡六翼的神眷。”
“她神階低,供給不了六翼的神眷,越是得不到越想要而已。談不上多喜歡。”
“你身上有傷,明天好好休息。我陪柏西一起去接待下她吧。”
蘇瑜對那花神的觀感打幾百年前就不怎麼好了,一想到明天她要和柏西碰上,她就下意識想到了當時被神界當作禮物送給對方的瑟約。
“你怕那老女人欺負柏西?”
阿爾諾斯有些吃味,他手上更用力抱著蘇瑜,低頭咬了她耳垂一下。
“你放心吧。這是我的神殿,哪怕我神魂殘缺她也打不過我。差一個神階就差了十萬八千裡,更彆提兩個神階了。”
“沒,我不擔心他。”
“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我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
阿爾諾斯疑惑地皺了皺眉。
“你剛才不是說她最喜歡豢養年輕俊美的神族嗎?”
蘇瑜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而後輕車熟路的給他順毛。
“因為據我所知,整個王城,乃至整個大陸裡可沒有比你更年輕俊美的神族了。”
阿爾諾斯一怔,喉結滾了滾,睫羽微顫了下。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到蘇瑜這麼直白的誇讚。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他不傻,自然聽出了對方的調侃,也知道她說的並不是真實理由。
可他的心跳還是不可避免地漏跳了一排,耳根在黑發之下染上了淺淡的緋色。
唇角的弧度也不自覺上揚了些。
大約是意識到自己下意識這麼笑著有些傻。阿爾諾斯緩了一會兒,這才冷哼了一聲。
“……哼,杞人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