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公子 五(2 / 2)

她們沒有膽量去笑王放之娶了一個官妓,隻能在這裡對自己冷嘲熱諷。

太夫人舉起了茶盞,看向了她:“身子好了?”

她微微點了點頭:“承蒙太夫人的福氣,今早起來便好些了。”

孟雲開在她們麵前總是能不開口便不多說,隻不過就算如此,那些其他的夫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王放之四弟的夫人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孟雲開:“果然是出身低賤的,這麼一晚上就好了。”

孟雲開看著自己的鞋尖,沒有說話。

她們都知道自己感染風寒不過是因為昨日請安的時候,太夫人不讓她進屋,在屋中訓斥她少調失教,不知廉恥,深夜還不歸院,在外麵苦苦等待叫人看了笑話。

孟雲開跪在雪地中,一雙腿被浸泡在雪水之中,一聲不響地聽著太夫人平緩低沉的訓斥,耳邊充斥著其餘女眷的低笑,麵白如雪。她們的聲音在她耳邊越來越弱,直到慢慢淡化成為若有若無的輕聲細語。她又想起了年幼時的那一棵老槐樹以及它像雪一樣的花瓣,那一刻的她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能在樹下無憂無慮地坐一下午。

這一切她從來沒有告訴過王放之。她愛他,所以不願意讓他為難,雖然他也並不會,孟雲開向來知道自己的輕重。

太夫人放下茶盞,四夫人住了嘴,再不敢說話。

這個年過耄耋的老人看著孟雲開,一字一句地說到:”你記住,以姿色服侍他人究竟不得體麵,你雖然出身低賤,父母沒有教導過,可這些道理卻也應該懂上一二。你若真是想要為放之好,那就好好地循規蹈矩,安常守分,不要讓他為你分心。“

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太夫人的冷淡,這種曾經讓她無地自容的話現在她已經能泰然處之。她垂下脖子:”是,晚輩謹遵教誨。“

太夫人笑了笑,笑意卻沒達到眼底,近乎冷漠地看著屋中的所有女人,輕聲道:“傳膳吧。”

孟雲開聽到這一句話之後站了起來,等到其他夫人坐下後,走到太夫人的身後,垂手而立,為她布菜。這些年來,她每日向來如此,隻有在回到自己的院中才會吃上一口飯。

膳後太夫人要閉目養神,不再見人,她們也都沉默地退了出去。

回去之後,木蓮不解,問她:“夫人,昨夜大人留宿,您怎麼不將這些與他說呢?”

孟雲開坐在窗邊,拾起了布料針線。

這是一件還沒有完工的裡衣,針腳細密,厚實保暖,是從前的孟雲開開始做的。她想象著王放之穿上這件衣服,就像是穿上了她一腔的掛念與情思。

她笑了笑,麵孔在初冬白得像雪:“這沒什麼的,更何況大人事務繁忙,怎麼可以讓小事掛心?”

那一天晚上,孟雲開依舊提著宮燈去長廊等待。

等待一個有可能不會出現的人。

木蓮站在她的麵前,懇求地看著她:“夫人,彆去了,不然您又會被太夫人斥責的。”

孟雲開搖了搖頭,後來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起一層微紅,想是用胭脂沾染過一樣:“我要接大人回家。”

王放之在意料之中地又一次來了。

這一次他走到了提著宮燈的孟雲開麵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嗬了一口暖氣。

他穿著厚重的朝服,鬢角帶著一點雪花,看著月光下的女子,神色溫柔:“六娘,我回來了。”

琉璃燈看著他,心裡有些不明白:“他明明隻對孟雲開有三四分好感,為什麼顯得自己有七八分呢?”

孟雲開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大人。”

她麵上笑著,心裡卻看向琉璃燈:“他沒有在裝,或者他認為自己沒有,他已經習慣了。”

王放之自己心裡也清楚。他活在一幅虛假的皮囊之下太久了,久到他已經不由自主地放上了一個溫柔的假麵,再也摘不下來。

他的微笑不是真心實意,隻是習慣使然。

孟雲開微微一笑。

那就讓他弄假成真好了。

他看著孟雲開,將一縷發絲湊到唇邊吻了吻,又彆在她的耳後。孟雲開聞著他身上另一個女人的香味,心裡無動於衷。

“他和孟雲展在一起了嗎?”琉璃燈心裡莫名其妙地怒火焚燒,有一些咬牙切齒地看著王放之。

宿主的男人,就算她長得再怎麼驚悚可怖,那也是它宿主的男人!

“沒有,至少沒有睡過,”孟雲開與王放之一起走回去,二人的腳印在雪地上留下了四行痕跡,卻又很快被雪花蓋住,“那是孟雲展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來的,就是為了讓我聞到。”

琉璃燈好像是懂了,“哦”了一聲:“那你生氣嗎?”

孟雲開看了一眼王放之,對上他回望過來的眼睛,羞赧地將臉偏過一遍,留下一個秀美的側臉:“你猜?”

琉璃燈很生氣,拒絕與她說話。

它感覺自己剛才的擔心都是喂了狗。

那一晚上,王放之與她一起踏進了屋子,兩個人相擁地套在床上,他又像昨晚一樣輕柔地親吻著她眼角的朱砂痣,滿是愛憐。

他最後在她耳邊低低喊了一聲:“雲開。”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感覺女主同時跟兩個人(一個燈)互動都要精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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