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公子 六(2 / 2)

她每一次看著這個男人的時候,總是會明白孟雲開為什麼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

不光是因為他救她於水火之中,而是因為他在冷漠之下不經意的一抹溫柔。這樣的溫柔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讓她飛蛾撲火般地靠近,最後沒有意外地死在了看似暖和的火焰之中。

就這樣,孟雲開一天天在二人之間維護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親密。她永遠都等著他,室內永遠都為他亮著一盞燈,就算他不回家,也會一直等下去。

一開始王放之不回家時不會給她捎一個口信,現在他卻懂得了讓引源過來,提前通知她自己不會回府了。

孟雲開看似什麼都沒有做,每一天隻重複著千篇一律的習慣,伴他入睡,為他梳洗,替他披上一件象征著權力無邊的朝服,卻能感覺他的好感已經在一點點地增加了。

對付王放之這種人,唯一能夠接近他的心的方法隻有通過溫水煮青蛙。

他的戒備心太強,永遠不會相信一個與他並肩的人,所以當他寂寞的時候,柔弱無依的孟雲開是最好的選擇。她本來就是他的妻子,這個世間唯一能與他生死同穴的人。他對她有著一種本能的相信,所以孟雲開隻不過是讓他感受到自己對他毫無條件的愛意,將這種信任升華為更深的依賴,從而使他離不開自己的溫柔。

在這樣的依賴之下,王放之不會再去遷就第二個人。

他的唯一已經給了她,就不會再有任何餘地去施舍其他人。

隻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王放之是不會意識到自己對孟雲開感情上的變化,因此她需要一個外力來改變事情的發展。

這個契機很快就來了,就在兩個月之後的一個清晨。

那時候孟雲展已經被找到四個月了。

這一日早上,就當孟雲開為王放之披上朝服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胃裡一陣翻湧,胸口氣悶。她捂住了嘴,想要乾嘔幾聲,不過卻被嗆到了,眼眶倏然紅了起來,像是剛哭過了一場。

王放之摸了摸她的後脊,揚聲對外麵的引源說到:“將禦醫請過來。”

引源在外麵道了一聲“是”。

孟雲開搖了搖頭:“大人,不要緊,這沒什麼。”

王放之沒有與她爭執,卻讓她坐了下來,放下了屏障。

宮中的禦醫很快便過來了,朝王放之拜了下去:“參見大司馬。”

他點了點頭:“勞煩看看我夫人有什麼不適。”

禦醫再拜了一下,這才起身,來到屏障之前。孟雲開伸出手,手腕上被係上了一根紅線。過了幾息之後,那個禦醫愣了一下,後來才麵上帶了笑容:“恭喜大司馬,夫人這是有孕了。”

王放之像是沒有聽清,喃喃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禦醫咽了咽口水:“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已經三個月了。”

王放之重複了一遍,神色竟然有一些恍惚:“三個月了……”

禦醫看了一眼屏風後的人影:“是,隻不過夫人身子虛弱,更且還……”

話還沒說完,他感覺紅繩緊了緊,便不再多說了。

王放之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個孩子。

他血脈的傳承。

王放之已經三十四歲了。他不重男女之事,一輩子隻有孟雲開一個女人。當看著其他兄弟膝下有兒女承歡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個孩子會是什麼樣。他會牙牙學語的叫著自己“爹爹”,而他會教他說話、走路、然後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最後成人。

隻是他想到了自己。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生性冷淡,於是也不再期待一個孩子。

王放之怕自己不愛他。

不過現在,他幾乎像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一樣,高興得不知所措。

他強忍著一腔不為人知的欣喜,吩咐引源送客。引源察言觀色,給了那個禦醫十幾兩的賞銀,看著他興高采烈地走了。

王放之回到了屋中,看著隔著屏風的人影,心中一陣悸動。

這是他的妻子,腹中還有著他們的孩子,他從來沒有一刻有過這麼強烈的意識。

他走過屏障,來到孟雲開麵前,本來都已經伸出了手,卻又收了回來,不敢碰她。

孟雲開仰頭看著他:“大人……”

他俯身,握住她的手,將孟雲開輕輕攬進自己的胸懷:“叫我良輔。”

王放之常年不露聲色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而孟雲開枕在他的胸膛上,也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