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交際花 一(2 / 2)

朱砂偷偷喜歡著他俊俏的眉眼,在畫紙上描繪著他的身影,帶著一點少女不為人知的心思晚上入眠,夢中還是他的聲音。

在夢中,他會給她戴上一朵藍色的小花,放在她的耳垂上麵,然後俯身下來,輕輕吻一吻她的臉龐。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檢點,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在小小年紀就幻想著男女情愛的那一點事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朱砂喜歡柳潤,她覺得這個天經地義。

她是朱,他是柳,一赤一碧,天配良緣。

有的時候,她覺得柳潤也是喜歡自己的。他會親手給她做一盤糕點,教她讀書寫字,會含笑地與她說話,讓她羞澀地展開自己青澀的幻想,認為有一天兩個人可以兩情相悅。

隻不過好景不長,開得再好的花也有凋零的那一天,再怎麼樣驕縱的女孩也要長大,朱家的富貴平安也沒有持續一生。

在朱砂十五歲的生日的兩個星期前,朱家的工廠在一場大火之中覆滅,朱父必生的心血在那一場不知道是人為還是意外的火焰中消亡。

朱家從此破產了。

雖然朱砂還是上海灘最漂亮的小姑娘,可是沒有人會再用追捧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她一切用財富堆積出來的現實四分五裂,變成了人走樓空的冷清。

往年的生日時,她的父母都會為她請來無數的少年少女,圍在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旁邊祝她一生 “生日快樂”。

然後她會拆開鮮豔的禮物,聽著眾人發出一聲聲驚歎,然後把最閃耀的小皇冠戴在自己的頭上。

可是在她十五歲的生日時,她在洋房樓下發現了朱父吊在房梁上的屍體,說不出話來。

她隻記得自己往後踉蹌了一步,摔倒在地,被表哥扶了起來,耳邊是母親絕望的哀嚎。如果在平時,表哥能這麼親密地扶她起來,那麼她做夢也會笑醒,隻不過這一次在表哥溫暖的懷裡,她隻感覺渾身冰冷。

為她築起一個十五年的美夢的男人死了,帶走了她生命中的溫暖。

那一夜之後,朱砂仿佛長大了許多,再也不是那個黑白照片中抱著洋娃娃、笑得甜甜的小姑娘了。

她解散了所有的傭人,從女子學校退了學,賣了住了十五年的家,卻依舊不夠償還債務。她獨自與表哥挑起了這個家庭的重任,還要照顧病倒在床的母親。

朱砂開始一天打三份零工,給其他殷實人家中的孩子當家教。

有的時候她會遇到以前的朋友,他們穿著洋裝西服,嬉笑打鬨中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有的好一點的會對她視而不見,有一些則會是從口袋中掏出幾個大洋扔在地上,踩上一腳,讓她撿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會安靜地彎腰,拍一拍大洋上麵的塵土,再珍惜地把它們放在口袋中。

她倒是感激那些蔑視她的人,畢竟這樣還能讓她多掙幾塊大洋。

當年那個笑聲仿若銀鈴的少女已經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安靜沉默的女孩。

可是這時候的她仍舊有希望。

其實她的母親的病是可以治好的,朱砂已經想好了當母親病好的時候,她會好好抱一抱她,跟她說一聲沒關係。

父親不在了,可是母親有她可以撐起一個家。

隻不過有一天等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母親已經吞下老鼠藥,麵部發黑,自殺身亡,手邊還有一封遺書。

上麵的話很少,就簡簡單單的一句。

我去找你的父親了。

麵對她父親的死亡時,朱砂尚且還有眼淚可以哭出來,可是當她看見母親寧願如此不體麵地離世也不願意陪著她的時候,她已經沒有眼淚了。

欲哭無淚。

她終於明白那是怎樣深切的一種絕望了。

她知道父親是愛她的,隻不過他更愛他的尊嚴。

她知道母親是愛她的,隻不過她更愛她的丈夫。

每當親人做選擇的時候,她總是那一個被拋棄下來的。

於是她更加親近柳潤,而柳潤也投桃報李。兩個人住在一起,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像一對夫妻一樣相互支持,一起維護著一個漏風的家。

柳潤是朱砂的最後一個親人了。

十六歲生日的那一個晚上,就像她的夢裡一樣,柳潤摘來了一朵藍色的小花,為她彆在耳邊,然後緩緩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這是她的初吻。

她以前看外國的時候,看見女主角因為一個親吻而感覺全身幸福得不能自已,她現在也是這種感觸。

柳潤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 “我愛你”。

破爛的小屋,牆上的藤蔓,溫柔的月光,一對少年少女,那一個晚上美得像一個夢一樣。

可是夢也有醒的時候。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綁在一個男人的床上,看著那個年邁肥胖的男人一點點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朱砂哭喊著掙紮,卻被一巴掌扇在了臉上,側臉立馬腫了起來。

他毫不留情地占有了她,不顧她的疼痛啜泣。

最後她才知道,原來是柳潤將她送到這個男人的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