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交際花 七(1 / 2)

龐源任由朱砂將他帶進去, 然後將他安置在影院的一張椅子上。

他看著周圍一片漆黑以及慢慢湧入而進的人群,心中頗有一些新奇。他若是想要看電影,在公館中便隨時可以看到,什麼時候到這裡來過。隻不過他坐在人群之中, 倒是沒有任何不適。

朱砂在他旁邊坐下, 在電影院的一片黑暗中,她在他耳旁吐氣如蘭:“二少可沒有不習慣吧?”

他分辨著她在烏黑中依舊嬌媚的容貌,笑了笑, 緩緩搖了搖頭:“隻要是朱小姐在龐某身邊,龐某不會不習慣。”

“二少真是太會說話了。”她笑著瞥了他一眼,眼波生媚。

他隻是笑而不語。

電影開始了。

鐘樓歌聲是一個比較老套的故事,講述的是一個守樓人和富家小姐的故事, 兩個人自從少年時候相知相愛,卻遭遇重重阻礙, 最後守樓人慘死身亡,富家小姐年邁老去,接替了他成為了新的守樓人。

朱砂津津有味地看著,聚精會神。其實也怪不得她如此,畢竟她從來沒有見識過這大千世界的這一麵, 這突然領略到這種風光,自然舍不得挪開眼珠子。

她對這富家小姐和守樓人的麵貌都各自點評了一番,發現都沒有自己好看,最後放下心來,終於可以好好看電影了。

看到守樓人與富家小姐雙唇接吻的那一瞬間, 她兩眼放光,轉頭就要跟琉璃燈說話。隻不過琉璃燈不在身旁,她倒是看見龐源沒有在看電影,反而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

她挑了挑眉。

這個人真是的,她知道自己好看,就不能讓她驕傲得含蓄一點嗎?

她低低地開了口:“二少怎麼不看電影?”

龐源輕輕回了她一句:“電影再怎麼好看,也是比不過朱小姐的。裡麵千奇百怪無所不有,可都抵不過龐某看朱小姐的一眼。”

朱砂太愛他了。

這個男人長得溫文俊美,說的話也都甜如蜜糖,十句有九句在誇她,還有一句在準備誇她。

孺子可教,實在是孺子可教。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兩個的手已經交纏在一起了,龐源的大手覆著朱砂的手,他們的指尖放在一起,乍一看,分不出你我。

龐源摩挲著她的手指,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在熒幕上的男女主角親吻時,他俯身過去,輕輕吻了吻朱砂的嘴唇。

他的吻很輕,一點都不重。龐征親她的時候總是帶著滿是征服欲的急促,而龐源的吻卻很慢,好似蜻蜓點水,卻又拉得很漫長,帶著一點愛如珍寶的憐惜。

就好像她是什麼稀世的珍寶,值得全世界最溫柔的對待。

電影中一對佳人互訴衷腸,龐源看著朱砂的眼睛,說到:“龐某有一件事想請教朱小姐,不知當說不當說。”

朱砂愣愣地看著他,滿身的風情仿佛都不見了,隻剩下少女第一次被親吻的驚愕與羞澀。

龐源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朱砂,仿佛褪去了一切武裝,重新成為了一個小女孩。他看出她有一些不自在,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於是也沒有繼續逼迫下去。他笑了笑:“是龐某叨擾了,這件事情就等著看完電影再說吧。”

她慌亂地點了點頭,轉頭繼續看著電影。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滿心不安,用眼角餘光瞄著龐源,隻不過看著他一直都無波無瀾的側臉,她有一些失落,卻不知道為什麼。隻不過慢慢地她就被電影中的情節吸引了過去。

當守樓人從鐘塔掉落摔死的時候,她已經聽見身後有不少姑娘們的啜泣。其實朱砂內心中沒有太多波動,隻不過為了表現出一副“雖是風塵浪蕩/女、可是渴望真善美”的人設,她的眼睛裡也應景地泛出了淚光。

朱砂想要拭去眼角的淚痕,卻發現龐源已經給她遞了一塊手帕。她道了謝,點了點眼尾,卻發現自己的手又一次地被他握住了。她抬頭看著他,卻發現他低聲哄著自己:“電影隻是故事罷了,哪裡能讓它這麼困著朱小姐呢?”

她破涕為笑,帶著淚光的眼睛更是嫵媚。

他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心口有一個地方被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隻不過撞得很輕,很微妙,因此他也就沒有去留意。

就像上一次一樣。

最後電影片尾看到老態龍鐘的富家小姐搬進空無一人的鐘樓時,場中有不少人都哭了起來。朱砂更是為了這個結局留下了所謂“不會為這個世界而流”的眼淚。

若是琉璃燈在這裡,她定然是會被取笑的,如果那盞內心世界十分豐富的燈沒有自己已經先哭得稀裡嘩啦。

她會為戲中人嬉笑怒罵,卻不會為戲外人施舍一絲半點的感情。

隻不過現在,她還要維持著朱砂表麵風情萬種、內裡卻是一個純情小姑娘的人設。

他們出了電影院,坐進了龐源的汽車當中。龐源又一次地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到:“朱小姐,還望你聽了龐某的肺腑之言之後,不要覺得龐某輕浮。”

朱砂低下頭,微微點了點頭。

她裝得冷靜,隻不過泛紅的耳根已經將她的情緒暴露了。

龐源看著她,一張溫文爾雅的麵龐此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也帶了一點緊張:“朱小姐,我喜歡你。”

朱砂沒有說話。

“朱小姐,龐某不期待現在能得一個回複,隻希望,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將龐某看成一個喜歡你的男士,也不要忽略龐某對您的心意。”他像是有一些羞赧地低下了頭,隨後又堅定地抬頭,看進她的眼睛。

她緩緩點了點頭:“二少……”

“這就夠了,”他笑著,“真的就夠了。”

回去的時候,兩個人都不言不語,隻是龐源的手依舊搭在朱砂的手背上。

朱砂下車的時候,整個上海灘的月光仿佛都化成了一束燈光,打在了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像是披了一件月光做成的紗裙,美不勝收。

她回眸,看了一眼車中的年輕男人,朱唇輕啟:“二少,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