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者 十(2 / 2)

她想到了十四歲悄悄看著嚴寒的背影時,也是有著這樣相同的微風,溫柔地撫過了她的發頂。

那時候的梅疏想,能夠有同樣一種微風同時碰到他們兩個,那可能也算是一種幸福了吧。

那也算他們那時候為數不多的接觸。

十四歲的梅疏愛得卑微,儘管她驕傲得像是一個小公主。

可是她現在二十歲了。

不再是那個愛做夢的小姑娘了。

夢沒有了,她也該醒了。

隻不過夢醒的同時,她對嚴寒也沒有了從前的一往情深。

現在想起了他,隻剩下歎息之外的冷漠。

梅疏微微一笑。

她終於可以把嚴寒放下了。

從此他對於她,隻不過是一個互不相乾的陌生人。

再也沒有關係。

她回過了頭,那一刻她的長發在風中揚起,劃出了一道溫柔的弧度,讓她的側臉看上去美得驚人。

梅疏瞧見,宋觀山站在她的身後,一直在注視著她的背影。

他站在樹下,斑駁的陰影打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臉一半暴露在光明中,另一半則淪陷在昏暗之中。

宋觀山一如既往地在外表上看上去冷漠,可是這一次當他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是那麼的柔和。

他那一雙灰色的眼睛泛著一種微光,清淺卻又明顯,仿佛日光都聚集在他的眼中,讓他在那一刻看上去耀眼得不敢直視。

梅疏竟然覺得,她在宋觀山的眼睛裡麵看見了溫柔。

那種一觸即化的柔軟,仿佛輕輕一碰,便會化成暖水,流進她的手心裡。

她偏著頭,衝他笑了笑。

隨即,她便看見宋觀山的唇角也微微向上彎起。

他也朝她笑了。

這一次,他的笑容是那樣的明顯。

沒有任何躲藏,隻有最純真的笑意。

她走了上前,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抬頭笑到:“走吧,我們回家。”

他低著腦袋看著她,點了點頭,嘴角依舊掛著剛才的笑容:“好,我們回家。”

***

梅疏已經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試著想要踮起腳尖了。

她穿上了她曾經引以為傲的芭蕾舞鞋,一次次地撐著扶手,想要把自己立起來。

可是沒有。

她做不到。

每次當她將腳尖蹦起來的時候,她總是會感到一種被針紮了般的疼痛,讓她隻能無能為力地落下。

這一次,當她再一次踮起腳尖的時候,她無視了腳踝的疼痛,直接將自己撐了起來,可是卻沒有想到腳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卻被宋觀山扶住了。

他剛才一直在看著自己。

宋觀山將梅疏扶了起來,低著頭,對她說到:“我可以幫你。”

梅疏看著他,有些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他稍稍比劃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托著你一點。”

她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宋觀山繞到她的身後,將雙手輕輕放在她的腰上,沒敢握實。

她的腰很細,仿佛輕輕一碰都能斷掉,他不敢用太大的勁兒。

站在她的身後,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梅疏因為自幼跳舞,經常與男舞伴有著接觸,因此對這件事情沒有太多的感觸,也就不知道宋觀山站在她的身後,鼻子正好在她的頭頂上麵,聞著她清淨的冷香,耳根紅得仿佛正在滴血。

他這是第一次和其他人有著這樣的接觸。

宋觀山沒有想到,她的腰會是這樣的軟,而她的發絲會是那樣的香。

她就像是一件最美的藝術品。

可惜卻不是他的。

而且最可悲的是,她可能永遠也都不會是他的。

但是為什麼這麼想,他並不知道。

他不敢叫她看見自己的臉色,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你如果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踮腳尖了。”

梅疏點了點頭。

他在後麵扶住了她,看著她慢慢踮起腳尖,而自己托著她的腰,讓她一點一點地往上升起。

在她將腳尖完全蹦起來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手,隻是虛虛將手搭在她的腰上,因為不想冒犯她,所以也沒有用太大的力氣。

梅疏感覺到自己終於站了起來,回過頭,想要與他說話,卻在轉過身的時候,不小心用額頭蹭上了他的嘴唇。

宋觀山的唇瓣很軟,卻也很涼,讓她微微一抖,卻不確定是不是凍的。

可是除了是被凍的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宋觀山身體一僵,連被他扶住腰的梅疏都感覺到了。

他看進她的眼睛,兩個人都有著同樣一種不知所措的驚慌。

他們倏然一愣,就這麼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