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梅疏是沒有想到她會再有一天見到嚴寒與董素兩個人的。
她以為自從她離開淮城之後, 便會和他們兩個再無牽扯。
從此以後, 他們是他們, 她是她。
哦, 對了, 現在還要再加上一個宋觀山。
那隻可憐巴巴的大尾巴狼。
梅疏從來沒有想過要報複。
也沒什麼好要報複的。
主動報複他們隻會將自己拉得更低。
她更喜歡自己高高在上,任由他們仰望著自己。
而且不就是分手嘛,現在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 而且可能還是一件好事, 讓她從那個泥潭中脫身而出, 不用沾上一身煩心事。
梅疏想的是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了,可以跳舞了,結果他們還是來了。
這個時候, 梅疏有點無奈, 他們這麼千裡迢迢地奔襲而來,原來命中還是躲不過這一個相遇嗎?
如果必須要重新相逢, 那麼好吧,她也不介意, 如果碾壓他們是自己的宿命, 那她就卻之不恭了。
是他們自己找上門的,與她無關。
他們自己要找不痛快,難道梅疏還能阻止不成?
她要讓他們知道,梅疏沒有被打倒,她依舊還站著, 是舞台上麵最耀眼的芭蕾舞者。
而他們,隻需要負責抬著頭仰視她就可以了。
所以她隻是平平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嚴寒看著她,心潮澎湃,隻覺得在那一刻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兩個人也勉強能算兩小無猜,卻最後竟然演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若是以前,他隻會覺到有一些可惜,隻不過現在,他竟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述的惆悵。
他覺得自己大概知道了為什麼。
隻不過他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青年,覺得可能是有些晚了。
最後他有千言萬語在喉嚨中,卻也隻能說出一句不冷不熱的“最近怎麼樣?”
他們已經有六個月沒有見麵了。
梅疏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勉勉強強過得去。”
其實哪裡是什麼勉勉強強過得去。
自從她能跳起舞來,梅疏的日子簡直就是滋潤極了。
左有宋觀山噓寒問暖,右也有宋觀山關懷備至,不能更加舒坦了。
她覺得自己向來是一個謙虛的人,因此此時也不好將這些事情拿出來炫耀。
董素看著嚴寒臉上的神情,咬了咬嘴唇。
她看出來了。
她知道嚴寒對於梅疏依舊舊情難忘。
如果不是的話,依照嚴寒的性格,此刻恐怕對於梅疏都不屑一顧,看都不會看一眼。
他會跟她寒暄,就代表著他心裡依舊記掛著她。
無論是不是出於愛情,董素都受不了。
她愛嚴寒,所以嚴寒隻能是她一個人的。
彆人都不要和她搶。
董素看著梅疏,一種近乎惡毒的心態湧上了心頭,占據了她的思緒,讓她幾乎想不了其他的任何事情,隻能幾乎埋怨地看著梅疏。
他們為什麼要見到她?
她想了想,然後開了口:“姐姐,你的兩條腿不是殘廢了嗎?”
董素的這一句話剛剛脫口,便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一緊。
她看著嚴寒看著她,輕輕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素素……”
董素使勁捏住了自己的裙擺,低下頭,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她就是說了,怎麼樣?
更何況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並且以為梅疏就一輩子呆在輪椅上麵了,誰都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還會站起來,並且還可以跳舞了。
董素想,她隻不過是說了事實而已。
梅疏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反倒是宋觀山開了口:“這位小姐,請你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些。”
董素這個時候才看向他。
今天他在腦袋上麵戴了一個棒球帽,此時當他站得近了才看得見他的麵貌。宋觀山向來生得很好,眼睛暗灰,麵容英俊,此時卻不苟言笑,恢複了從前梅疏認識他的冷漠樣子,讓董素心生怯意,往後退了一步,躲在了嚴寒的身後:“嚴寒哥哥……”
嚴寒看著她,歎了一口氣。
他看了看梅疏,開口問到:“請問這位先生是——”
梅疏看了一眼宋觀山,然後微微一笑,笑意溫柔。
嚴寒看得有些微微吃驚。
她已經有多久沒有在他的麵前露出過這樣的笑容了?
好像是自從她去巴黎芭蕾舞劇院上學之後、自從他們聚少離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這種笑容了,此時重新看見,隻覺得五味陳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