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趕緊垂下了眼睛，好讓自己的思緒不被外物動搖，同時結結巴巴地誇獎道：
“謝謝……謝謝你救了我，你真好看。”
這是一種很朦朧的少年情感，連帶著對斯卡蒂的外貌的喜愛，死而複生的欣喜，對強大的力量的憧憬與讚美，都包含在這一句話、一次輕微的臉紅裡了。
不，彆說少年了。
就算是心智成熟、不會輕易為外物而悲喜的成年人，在這月光皎潔、白雪飛落的夜晚，在這闔家歡樂的萬家燈火中、獨獨隻有你無處可去的當頭，你垂垂老矣，即將無人知曉地孤獨死去——
卻有個人攜滿身風雪而來隻為來救你，用一個微笑將你從死亡線上帶了回來。
死而複生的關頭，你從喜極而泣的朦朧淚眼中，得以窺見容色綺麗傾城的諸神新娘，你那顆被拘束在蒼老腐朽軀體裡的心，也會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的一樣，開始不受控製，熱烈躍動起來的。
“能夠得到你的信任真是太好了。”溫妮也真情實感地讚歎了一下，把剩下的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裡：
雖然我在紐約蒙過你，幾個小時前又蒙過“你”，但是你還是選擇了信任我，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在一旁的氪金係統無話可說，它覺得溫妮的滿嘴跑火車功力又上了一層樓：
？？？你感動什麼？？？你是不是又在打算以後繼續蒙他了？？？放過蜘蛛俠吧，他還隻是個孩子，你怎麼就逮著個老實人欺負呢！
溫妮：“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好統統，你要信我。”
氪金係統：“溫妮的嘴，騙人的鬼，我信你個錘子。”
——於是人類和係統間的悲歡又不相通了起來。
另一邊的夜翼雖然無法看見蜘蛛俠的靈魂，但是他突然覺得心裡有點不太舒服。
夜翼立刻就把這種情緒歸結於“這小子年紀輕輕就能夠認識這麼好看的姑娘”的、來源於同為男性的嫉妒心理，便清了清嗓子問道：
“所以……真的像鋼鐵俠說的那樣，你是他的女朋友？”
懸浮在旁邊的彼得目瞪狗呆，隻恨自己沒法用人類也可以聽見的聲音說話自證清白：“不，不是的，我沒有！我喜歡的女孩子叫麗茲！”
他邊說話邊在空中努力揮舞著手，試圖通過肢體語言增加一點可信度。
結果夜翼什麼都沒看見，溫妮先被彼得誇張的動作給逗笑了。
隻可惜斯卡蒂不是會輕易微笑的人，剛剛的微笑已經用儘了溫妮的力氣，她實在不想、也不能再在明麵上露出笑容來：
諸神新娘的微笑裡蘊含著過分旺盛的生機，如果她真的再在這裡笑一次，彼得隻怕會當場就變成能量過分充沛而無法回歸人類軀體的鬼魂。
於是在外人的眼裡，溫妮的神色隻是略微緩和了一下而已，對夜翼解釋道：
“你誤會了，我不是。”
夜翼暗暗鬆了口氣，笑了笑：“不是就好。”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鬆口氣。
也許是因為這位看上去宛如高嶺之花般不可攀折的女神，在麵對他的時候，竟然罕見地願意緩和一下神色……這會不會是少女願意對他另眼相看的征兆呢？
這個念頭隻是很短暫地從夜翼的腦海中一掠而過，隨後布魯德海文的義警就憑著過人的自製力，把僅有的分毫遐想狠狠地掐死在了自己的腦海裡。
手段之殘忍，行動之果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和那些得到一點女性誇獎就恨不得自我感覺良好得要飛上天去的男性們截然不同，夜翼自信歸自信，但是他又不是盲目自負，甚至還能在神靈級彆的美貌影響下理智思考：
他看過北歐神話，也知道紐約的複仇者聯盟中有雷神索爾，之前曾經引得紐約險些淪為戰場的齊塔瑞星人，還是謊言之神洛基引來的。
既然雷神和謊言之神都是真實存在的——雖然輩分出了點小問題——但並不能阻礙“北歐神話是依托現實而生”的這一事實，而他剛剛也聽清楚了，這位美麗的少女自稱“斯卡蒂”：
掌管冰雪的冬日女神，諸神的新娘斯卡蒂。
即便她現在還是少女的模樣，可神靈的嫁衣已經穿在了她的身上。也就是說，她應該已經與阿斯加德的神靈們，定下那個“可以隨意挑選人作為你的丈夫”的盟約了。
她遲早會回到阿斯加德去，嫁給一位神靈的。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胡思亂想。
此時兩人已經並肩來到了落地窗邊，雖然方向是一樣的，但是歸去的目的地截然不同：
溫妮應該直接回到複仇者大廈中去，和雷神兄弟二人一同返回仙宮。這樣既能夠與【人物卡·斯卡蒂】在這個世界中的背景故事融合，又能夠尋求仙後弗麗嘉的幫助，為彼得重塑軀殼。
負責運輸的“耶瓦茲”符文還在兢兢業業地運轉，等到夜翼通過它返回布魯德海文之後，溫妮隻要將它從窗台上抹掉，這個符文就再也不會有任何功效了。
一般來說，盧恩符文的有效性不會持續這麼久，所以溫妮才會一直留存著它，好用來晚上行動的時候繼續傳遞情報。
但她實在沒想到【人物卡·斯卡蒂】對魔法實在是太精通了，以至於隨手畫下的一個用來傳遞信息的小符文都能夠超常運轉，把千裡之外的夜翼給打包送過來。
為了儘可能快速地在抹消盧恩符文後離開現場，溫妮已經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把夜翼送走了。
她足下的冰雪長靴發出簌簌的響聲，就像是從鬆枝上搖落白雪的聲音一樣，生出了足以帶著她翱翔高空的雙翼。雪色的白紗層層鋪展開來，行經夜翼麵前的時候，就像是一抹夜的薄霧般，從他麵前翩然掠過。
那冰寒徹骨的冷意令人渾身一顫，卻又能夠在這凍得讓人感覺全失的寒冷中，嗅到一點若有若無的百合花香氣，也不知道是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還是自己的錯覺。
夜翼看著紫色長發少女那堪稱無可挑剔的、精致的側臉，突然恍惚了一瞬，迎著溫妮疑惑的“你怎麼還不走”的目光，開口道：
“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總覺得我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自從夜翼被運到紐約來之後，在短短數分鐘內，蝙蝠家的通訊便和複仇者聯盟的暫時接到了一起，以便更好地為這支僅有兩個人的“蜘蛛俠救援小隊”提供幫助，要不夜翼也不至於那麼快就利用有限的材料成功做出乾擾器了。
於是他的這一句話，就成功地落到了所有人耳中。
蝙蝠家&複仇者聯盟：？？？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恍然未覺自己已經收獲了極為難得的“鋼鐵俠不讚同的目光”的夜翼伸出手去，將一縷被夜風吹亂的長發挽回了溫妮的耳後。
其實這很多此一舉。
斯卡蒂精通身為世界智慧載體的盧恩符文，整個世界本就都會眷顧她；更彆提現在還是聖誕節期間，溫妮和人物卡的融合度比之前的兩個世界都來得高，否則也不會使用盧恩符文使用得這麼熟練。
外麵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細碎的雪花，在風中被吹得漫天飛舞。可這些能夠將人吹的哆哆嗦嗦、不得不裹緊衣裳才能堪堪抵禦的寒風，在她的麵前，也隻不過是想和主人更加親近一點，所以喵嗷嗷地叫著撲上來蹭蹭的小奶貓而已。
什麼叫冬日的神靈？這就是。
但夜翼硬是裝了個傻，對此視而不見。
這已經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範疇了，而是有很大的問題。
“——不是我說，年輕人，你這手搭訕的本事也太落後了。你真該跟你們隔壁哥譚的那位花花公子好好學幾手。”
一個超級熟悉的聲音從夜翼的內置耳機裡傳來，看來在這次掌握遠程對話主動權的技術戰鬥裡，最終還是鋼鐵俠險勝一籌，率先開口了：
“快讓她回來吧，否則她的兩位兄弟可要等急了。”
然後是蝙蝠俠的那幾近標誌性的嘶啞的聲音：“夠了，夜翼，快回來。”
——很明顯他也覺得自己的第一個養子迪克·格雷森看上了這位女神，考慮到阿斯加德神族內部的複雜關係，他還是當了這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夜翼百口莫辯：我不是，我沒有，我是真的隻覺得她眼熟。
但沒人想聽夜翼的辯解，原因無他，實在是夜翼的前科太多了。
連續蟬聯了數年“布魯德海文最受歡迎的警官”的格雷森警官的魅力不是蓋的，從他的房東到他追查過的黑幫老大的女兒，從他曾經的隊友到萍水相逢的紅發姑娘，都曾經明確地對他表示過愛意。
再加上斯卡蒂又的確是一位足夠吸引人的女神，如果說她的美貌動搖了迪克一貫以來對紅發的偏好，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是托尼滿懷同情地拍了拍洛基的肩膀，是真的開始同情起這位謊言之神來了，畢竟洛基對那位冬日女神的親近，是個沒瞎的人就能看得出來：
“公平競爭，公平競爭嘛，看開點，年輕人。”
可一個在神話中就沒什麼好名聲、又在地球這邊存留了足夠多案底和黑曆史的家夥，在一個頗具魅力、開朗風趣又自信迷人的警官麵前，還真沒什麼競爭力，就算有著物種上的優勢也不太行。
——就算你入侵了地球又拿到了宇宙魔方又能怎樣嘛，該戴的綠帽子還是要戴的，委實令人唏噓。
被曾經的敵人同情了的洛基憤怒地用宇宙魔方隔空動手，把夜翼強行塞進了“耶瓦茲”裡。
無辜遭受波及的夜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