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繪也無法接受,他再開明也忍不了兒媳婦是個父母雙亡,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女。
初三。
孟溪同孟深去柳鎮。
孟深穿著新做的棉袍,這棉袍十分合身,是顯眼的寶藍色,大概是他在孟家穿過得最好的衣服了,但他的心情實在美不起來。
“你的銀子真的夠了?”他問。
“夠了,師父剛剛發了二兩銀子。”
“給蔣夫子的束脩呢?”他還得繼續在那裡念。
“也夠,我上個月掙了四兩銀子呢,不然怎麼給你做新衣服。”孟溪有些驕傲,“我以後會掙得更多,指不定一年能掙一百兩。”
孟深忽然覺得,義妹太會掙錢也不是什麼好事!
他無話可說了。
默默坐上馬車,孟深心想,但願那陳大夫真如他們所說,是個神醫,這樣施針的時候應該不會很疼。
看義兄閉目養神,孟溪道:“你不用擔心,我覺得應該會有用。”她想安慰他。
他一點不擔心,就是擔心疼不疼。
“對了,後日我休息,我打算請葉師兄晚上過來,你應該也有空吧?”
他睜開眼睛:“有空,”頓一頓,“他平日裡真的就在酒樓炒炒菜?彆的不做什麼?”
“他會教我跟師弟,之前還送了我他寫得心得,等我字認全就會看了。”
葉飛青向來是很熱心的,所以他幼時纏著葉飛青玩,他一點都不嫌棄,教他玩彈弓,帶他騎馬,還給他講故事。不過他把這熱心用在孟溪身上,便有些令人不太舒服。
孟深的眉心擰了擰。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
因孟溪認識路,帶著他找到陳家。
小廝知道約定的事,迎著他們去裡麵。
“陳大夫。”孟溪見到陳鐘昆,朝他行一禮,“我把哥哥帶來了,勞煩你替他看看吧。”
麵前的年輕人眉清目朗,完全沒有一絲病氣,若非孟溪說他失去記憶,陳鐘昆看不出絲毫的不對。
他請孟深坐下。
“一點都想不起來嗎?”陳鐘昆問。
孟深回答:“是。”
“可有頭疼之症?”
竟是知道會頭疼,他確實疼過,但早就好了,孟深道:“不曾。”如果說疼過,陳鐘昆反而會懷疑,一點不疼那才是疑難雜症。
陳鐘昆詫異,伸手替他把脈。
他血氣暢通,精力旺盛,極為健康。
陳鐘昆犯疑了,他這失憶症很特殊,他醫治過失憶的病者,一般都會頭疼,有些能想起來,有些則想不起,但都是因頭部受過撞擊,以至於裡麵有淤血。
不過,還有一種症狀是沒有被撞過的,隻是遭受到太大的打擊使然。
不知這年輕人是否是後者。
孟溪屏氣凝神旁觀,生怕打攪到陳鐘昆。
“我試一下吧,”陳鐘昆收回手,“或許能有幫助。”
孟深淡淡道:“如果沒有幫助,大可不試。”
陳鐘昆一愣。
孟溪忙道:“當然要試一下了!”義兄肯定又要退縮了,生怕白忙一場到時候失望,可不試怎麼知道?
孟深:……
陳鐘昆便拿來針盒。
打開來,隻見裡麵有大大小小,粗粗細細各種針,有些長至四五寸,銀光閃閃。
孟深閉了閉眼睛。
陳鐘昆拿起其中一根銀針,叮囑道:“千萬不要動。”動彈的話會影響刺穴的精準,會導致彎針,滯針,那還得重新開始。
對於針灸孟溪此前並不了解,此刻看到這麼長一根針,嚇了一跳,急聲問:“大夫,這會疼嗎?”她希望義兄能想起身世,但卻不希望他遭受疼痛。
聽到她關切的聲音,孟深心頭舒服了一點。
“會有一點,但隻要他配合好,便無事。”
孟溪聞言,柔聲道:“哥哥,你彆緊張,陳大夫是神醫,應該不會怎麼疼的。”
“誰緊張了?”孟深道,“不如你去外麵等著。”
“不,我還是在這裡陪著你吧。”
“你這樣會影響大夫……”
聽到這句,孟溪乖乖得出去了。
陳鐘昆把針徐徐刺入他脖頸的一處穴位。
酸,麻,痛幾乎是同時襲來,他的手指不由捏緊,嘴裡卻道:“竟然不是紮頭上嗎?”
“腦袋上的穴位輕易不可動,除非你昏迷不醒,便死馬當活馬醫。”陳鐘昆掃一眼他的手,“年輕人,這點痛應該能忍,你這病症不好治,不能一針就能行的。”
已經來了,還能如何?孟深心想,他好歹也是將門虎子,不至於真的忍不住。
孟溪在外麵等了許久,他才出來。
隱隱可見他額頭上的汗。
“怎麼樣?”她輕聲詢問。
他搖搖頭。
沒有想起來嗎?孟溪急忙問陳鐘昆:“大夫,沒有彆的辦法嗎?”
陳鐘昆道:“這豈是一次就能行的,施針過後得讓他緩一緩,看看情況如何,等半個月後再來。”
孟溪將銀子遞給他:“勞煩大夫了。”
“銀子我收下,但不保證能令他想起,我至多施針三次,若到時他還想不起,隻能另請高明。”陳鐘昆叮囑,“等會不要走太快,引起氣血上衝。”
“是。”孟溪扶著孟深離開。
義兄的臉色很白,看起來有些難受,孟溪道:“哥哥,剛才是不是很疼?”
疼又怎麼樣,還不是她讓他去的?
孟深道:“是不是我說疼,你就不讓我治了?”
“陳大夫說要三次,哥哥就忍一忍吧。”不能半途而廢,不然這一次可不是白紮了?
嗬。
孟深不想說話。
孟溪扶著他坐上馬車:“我晚上做個白煨鴨湯給你補補,好不好?”
“你新學會的?”他怎麼不記得。
“對,之前葉師兄教的,你去瀘州了,我隻好請葉師兄教我看菜譜。”
孟深聽著又不悅:“隨便吧。”
看來他真的疼了,連她做新的菜都提不起興趣,孟溪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遞給他:“哥哥,你還是隨身帶著吧,現在被陳大夫治過,也許看著它就能想起來,這樣說不定以後都不用再來找陳大夫。”
是那塊沾了血的帕子,被她洗乾淨了。
真是周到。
孟深接過來,聞到上麵帶著的一點香味。
應該是她身上的。
“我試試吧。”他塞在袖中。
其實這帕子是最普通不過的,除了料子好些,上麵一點線索都沒有。
“哥哥,你現在怎麼樣,”孟溪過得會兒問,“紮的地方還疼嗎?”
“你說呢,也不看看那針……紮了七八根,”孟深道,“你說我會不疼嗎?”
孟溪打了一個寒顫。
“你替我揉揉,”他忽然道,“我疼死了。”
孟溪急忙問:“哪兒?”
“這兒。”他指指腦袋左側。
孟溪伸手過去在上麵碰了碰,突然又頓住:“你在疼著,我怎麼揉,一揉不會更疼嗎?”
“不會,你輕點就行。”
看他太受罪了,孟溪便輕輕的在他腦袋上麵揉。
“右邊也疼。”他側過身。
孟溪便一手揉一邊。
小姑娘的裙子貼著他棉袍,臉對著他的臉,時不時輕聲問:“這麼揉怎麼樣?有沒有舒服點,可好一些了?”
極儘溫柔。
他的臉倒是忍不住要紅了,然而孟溪心中坦蕩,竟是連一絲羞澀都沒有。
她這是真不把自己當男人?她是把他當親哥哥了不成?
孟深紮完針後,感覺此刻的心情比紮針時還要糟糕。
作者有話要說:孟深:怎麼才能讓她臉紅呢?
作者:你覺得我會幫你想點子?
孟深:……打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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